“打不得。”
顾全武摇摇头。
徐珣一愣:“这是为何?”
顾全武不答反问:“依你之见,打下昱岭关,需付出多少代价?”
徐珣沉吟道:“关内兵卒两三千,外加数千民夫,若要拿下,咱们死伤应在五千之数。”
“怕是不止。”
顾全武遥遥指着远处的昱岭关,正色道:“陶雅此人的能为,你们应当清楚,率大军攻了近十日,却连绩溪都没有拿下,可见刘靖其人并非庸才,麾下士卒也颇为悍勇。眼下打退陶雅,他们士气正盛。”
“若想拿下,我们这一万八千余弟兄,至少死伤一半。”
两军对垒,士气很重要。
李元宾说道:“八千弟兄,换昱岭关,下官觉得这笔买卖可以做!只要拿下昱岭关,便等于在歙州占据了一个口子,大王大军一至,可趁势席卷歙州。”
顾全武不由摇头失笑:“你想的太简单了,陶雅绝不会坐视不理。况且大王眼下要对婺、衢二州用兵,收复失地,纵然有心也是无力,即便增兵也不会太多。为了一个昱岭关,损失惨重,最终只会便宜陶雅。”
这番战略眼光,难怪能得钱镠如此重用。
李元宾迟疑道:“这……若是什么都不做,大王是否会怪罪?”
顾全武摆摆手:“放心,即便怪罪也是本官担着,还落不到你们头上。”
大王的心思,他还不清楚么。
若有桃子摘,那自然是最好不过,可若实在摘不着,也无妨。
歙州落在谁手里,都无所谓,但唯独不能再重新落回陶雅手里。
只要他盯死陶雅,不让其夺回歙州,那就是大功一件!
眼见顾全武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李元宾与徐珣即便心有不甘,可也只能作罢。
此时,顾全武将目光落在一言不发的王冲身上,轻笑道:“这刘靖说来也是一位英豪,一介监镇奔袭千里,夺下歙县与绩溪,这份胆识着实令人敬佩。大王最是欣赏这般少年英豪,听闻王副使与刘靖乃是至交,不妨代为劝说一二。”
“若能劝说刘靖归于我吴越,便是大功一件!”
王冲心下一动,拱手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大王对我父如此厚爱,吾自然要为大王分忧解难。只是刘靖与我虽有交情,但其人性情桀骜,吾也不能保证劝说成功,只当尽心而为。”
话不能说太满,得给自己留下几分余地。
况且,他对于劝降刘靖,压根没有丝毫把握。
若要归降钱镠的话,何必这么麻烦,当初与他们一起南下,直接投奔钱镠不就得了?
既然刘靖拒绝了,并且干出奇袭歙州之事,摆明了不甘居于人下,眼下这个时候,又如何会归降钱镠呢。
顾全武轻笑道:“本官省的,王副使尽力便是。”
能劝降最好,劝降不了,大王也不会怪罪。
王茂章此次南投,意义重大,迫使陶雅退兵,间接为大王拿下睦、婺、衢三州,这份功劳,必定会被委以重任。
往后两人同朝为官,抬头不见低头见,他自然不会苛责王茂章这个长子。
在这样父子相疑、夫妻反目,人人争当皇帝的乱世下,顾全武能得钱镠如此重用和信任,除开能力出众之外,本身情商也是极高,为人处世自不必说。
王冲说道:“事不宜迟,我这就出发。”
事实上,他也有些迫不及待想见一见刘靖。
尽管通过信件,已经大致知晓了事情的始末,可一些细节却不清楚,唯有当面问一问,才能了解通透。
见他如此积极,顾全武当即说道:“好,本官这就安排人送王副使前去。”
很快,顾全武便招来一名随军文书,外加五名亲卫,共计六人。
七人骑着马,出了军营。
目送王冲等人离去的背影,李元宾皱眉道:“指挥使,能成么?”
“事在人为。”
顾全武缓缓说道。
还是那句话,成了自然最好,不成也无妨。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
王冲七人行至五百步的时候,就已经被关墙上的柴根儿发现。
只不过,对方仅仅七人而已,显然不是攻城,因而并未放箭射杀。
直至对方进入二百步时,才吼了一嗓子。
“来人止步!”
王冲驾马上前一步,朗声道:“吾乃王茂章之子王冲,与你家监镇相识,有要事与他商议!”
“王冲?”
柴根儿虽然不认得王冲,但却知道王茂章。
也听说过自家监镇与王家亲厚。
“你且稍待。”
柴根儿说罢匆匆下了关墙。
不多时,一张狰狞的刀疤脸探出城垛,朝下望去。
庄三儿也没见过王冲,面色疑惑:“王家公子?”
“正是!”
王冲拱拱手。
庄三儿稍作犹豫,便下令道:“放吊篮。”
监镇说过,要找钱镠打秋风,所以他自然不能将关系闹的太僵。
下一刻,一个吊篮从关墙下缓缓放下。
王冲七人挨个乘坐吊篮,上到关墙。
上到关墙后,王冲拱了拱手,问道:“却不知刘兄何在?”
“监镇不在此处,某命人护送王家公子去见监镇。”
庄三儿说罢,召来一队人马,护送王冲前往绩溪。
昱岭关距离绩溪并不算远,一行人策马狂奔,在太阳落山之前,赶到绩溪。
“什么?刘兄不在?”
听到军营留守的校尉这般说,王冲不由一愣。
校尉答道:“离去已有三日。”
“去哪了?”
王冲下意识的问。
校尉摇摇头道:“俺也不知,王家公子不如暂住在城中,等待监镇归来。”
王冲自然听出他在撒谎,但也只得应下:“如此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