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另一只没有被他抓住的手,颤抖着,极其缓慢地,想要碰一碰盛清泪湿的脸颊。指尖在即将触碰到肌肤时,又猛地停住,像是害怕这触碰会惊散这场过于美好的幻梦。
盛清却主动将脸贴上了他冰凉的指尖。
真实的触感,温热的泪水,让傅南屹浑身剧震。
“……清清?”他再次低唤,这一次,声音里带上了细微真实的颤抖。
“是我……”盛清用力点头,泪水更加汹涌,“我回来了……傅南屹,我回来了……你别赶我走……别再推开我了……求你……”
最后那个“求你”,带着卑微全然的交付,彻底击溃了傅南屹所有的防线。
他再也支撑不住,身体晃了晃,向前倒去。
盛清慌忙伸手接住他。傅南屹很轻,轻得像一片羽毛,倒在他怀里,几乎没有什么重量。盛清紧紧抱住他冰冷而单薄的身体,感受着他微弱的呼吸和心跳,失而复得的庆幸和后怕如同海啸将他淹没。
“对不起……对不起……”盛清把脸埋进傅南屹的颈窝,一遍遍地重复着,不知道是在为离开道歉,还是为此刻的归来道歉,或者,是为了所有的一切。
傅南屹没有力气回应,他只是闭着眼睛,靠在盛清怀里,感受着那份久违真实的温暖。一滴眼泪,从他紧闭的眼角悄然滑落,没入盛清的衣领。
张莫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客厅里相拥的两人,长长地无声地舒了一口气。他悄悄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公寓的大门。
窗外,天色已经彻底亮起。晨光透过玻璃花房的穹顶,洒在相拥的两人身上,驱散了些许夜的阴霾。
这场以惨烈开始的回归,暂时画上了一个带着泪痕脆弱的休止符。
傅南屹在盛清怀里轻得可怕,像一捧即将燃尽的灰。盛清几乎能透过单薄的睡衣,感觉到他硌人的肩胛骨和微弱的仿佛随时会停止的心跳。
他不敢用力,生怕一碰就碎,却又忍不住将手臂收得更紧,试图用自己的体温去煨热这具冰冷的躯体。
“冷……”傅南屹无意识地呓语了一声,浓密的睫毛颤抖着,却没有睁开眼。声音微弱得像蚊蚋,带着病人特有的脆弱。
盛清的心狠狠一揪。“我扶你回床上。”他哑声说,试图撑起傅南屹的身体。
傅南屹却微微摇了摇头,额头抵在盛清的肩膀上,像个寻求庇护的孩子,哑声道:“……别动。”他似乎贪恋这一点点真实的触碰,哪怕这温暖灼得他千疮百孔的心更加疼痛。
盛清立刻不敢动了。他维持着那个半跪半抱的别扭姿势,任由傅南屹将全身的重量都依靠在他身上。
他能感觉到傅南屹的呼吸拂过他颈侧的皮肤,微弱,却真实。这种真实的触感,让他漂泊无依的灵魂,终于找到了一丝落点,却也带来了关于责任的钝痛。
张莫不知何时已经悄然离开,公寓里只剩下他们两人,和一片死寂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