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声未停,敲在玻璃上,像是永无止境的哀乐。
医生的话模糊地传进耳朵:“情绪过激导致的短暂休克……需要静养……不能再受任何刺激……”
每一个字都像鞭子抽在他心上。
医生留下药和嘱咐离开了。公寓里再次只剩下他们,和永不停歇的雨声。
傅南屹缓缓在床边跪下,手指颤抖地,轻柔地拂开盛清额前汗湿的黑发。他俯下身,额头抵着盛清冰凉的手背,喉咙里发出困兽般压抑痛苦的呜咽。
他从未感到如此无力,如此……卑劣。
他所有的权势、财富、掌控欲,在此刻苍白得可笑。他留不住一个纯粹的生命,更捂不热一颗被他伤透的心。
“……对不起。”他哑声说,声音破碎不堪。这句道歉,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沉重,带着血淋淋的悔恨,但他知道,这依旧轻飘飘的,弥补不了万分之一。
盛清在昏沉中并不安稳。
他陷在一片混沌的蓝色星光里,看到一个穿着粉色裙子的背影,蹦蹦跳跳地往前走。
“等等我……”他在梦里嘶喊,却发不出声音。
背影停住,回过头,是系统带着点狡黠的笑脸,茶色的杏眼弯弯的,“宿主,要好好活下去呀!”
“不要……不要走……”他拼命想抓住那片星光,指尖却一次次穿透虚无。
“替我回家看看阿婆,”她的声音渐渐飘远,带着释然和不舍,“替我……吃一颗糖……”
身影最终彻底消散在光晕里。悲伤再次将他淹没,他在梦中蜷缩起来,眼泪从紧闭的眼角不断滑落。
傅南屹看着他即使在昏迷中依旧痛苦流泪的模样,心脏像是被钝刀反复切割。他伸出手,指尖极轻地擦去冰凉的泪痕,动作带着卑微和小心翼翼。
窗外的雨声不知何时变小了,只剩下零星的滴答声,敲在寂静的夜里。
傅南屹依旧跪在床边,握着盛清冰凉的手,像一座沉默濒临崩溃的守护雕像。他望着盛清泪湿的睡颜,眼底翻涌着痛苦和迷茫。
恨比爱长久。
可他忽然恐惧地发现,如果盛清连恨他的力气都没有了,他该怎么办?
雨声渐歇,只剩下屋檐断续的滴水声,像计时沙漏最终流尽的残响。
傅南屹依旧跪在冰冷的地板上,握着盛清那只毫无生气的手,指尖传来的低温几乎冻结了他的血液。他望着盛清苍白脆弱的睡颜,那些被刻意压抑,不敢触碰的记忆碎片,像潮水汹涌而至,将他彻底淹没。
他想起最初的那个盛清。会因为一句调侃而炸毛,眼睛瞪得圆圆的,像只被惹恼的白塞凯。
会在赢了游戏时得意地挑眉,嘴角翘起,带着几分狡黠和张扬。
会在情动时生涩地回应他的吻,脸颊绯红,连耳垂都透着可爱的粉,嘴里却还要嘟囔着抱怨。
也会在被他欺负狠了的时候,软着嗓子骂他“傅南屹你混蛋”,眼角眉梢却藏不住依赖。
那时的盛清,是鲜活的、热烈的,带着棱角,也带着光。
而现在……
傅南屹的目光痛苦地描摹着眼前这张脸。瘦削、苍白,即使在昏迷中,眉宇间也凝结着化不开的悲恸和绝望。
那双曾经盛满星光的琥珀色眸子紧闭着,不愿再看他一眼。是他,亲手折断了那双翅膀,熄灭了那束光,将那个会闹会笑的少年,变成了如今这副破碎,恨着他的模样。
他是个罪人。他用所谓爱的名义,行着最残忍的伤害。他给了盛清最好的物质,却剥夺了他最珍贵的自由,信任和快乐。
“我错了……清清……”他哽咽着,将脸深深埋进盛清冰凉的手掌心,滚烫的泪水灼烧着自己的皮肤,却暖不了那只手分毫,“我真的……知道错了……”
他愿意付出一切去赎罪。他的财富、他的地位、他的健康、甚至他的命,只要盛清能好起来,能不再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