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认知比任何粗暴的对待,任何冰冷的威胁,都更让盛清感到震撼和恐慌。
那个永远掌控一切,永远高高在上,永远冷静甚至冷酷的傅南屹,居然……哭了?
因为他?
荒谬感和尖锐的难以言喻的心酸,猛地攫住了盛清。他看着傅南屹通红的眼眶,看着那里面翻涌的不再加以掩饰的痛苦、挣扎、以及一种近乎卑微的祈求,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住,酸涩得发疼。
他下意识地抬起另一只自由的手,指尖颤抖着,想要去碰一碰傅南屹湿润的眼角,想要确认那是不是他的幻觉。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的那一刻。
傅南屹猛地偏开了头,避开了他的触碰。
他闭上眼,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再睁开时,眼底那些汹涌的脆弱已被强行压下,只剩下更深沉的,带着疲惫和绝望的黑暗。
他重新看向盛清,声音沙哑得如同被砂纸磨过。
“盛清,”他叫他的全名,每一个字都沉重无比,“别骗我。”
“如果这又是一场骗局…”他的指尖轻轻拂过盛清眼角那颗被泪水烫过的痣,动作带着心碎的温柔,眼神却冰冷而偏执,“我会毁了你,然后…再毁了我自己。”
这不是威胁。
这是一个疯子,在交出自己最后一点软肋时,发出的同归于尽的誓言。
盛清又被傅南屹带回了南山公寓。
这一次,脚踝上那圈冰冷的金属镣铐消失了。傅南屹甚至亲自替他解下,动作轻柔,仿佛之前那个施加囚禁的人不是他。
“你可以自由活动。”傅南屹的声音听不出情绪,目光却像无形的网,笼罩着盛清,“公寓里,或者楼下花园,随你。”
盛清低着头,没有说话。他知道,这所谓的“自由”,不过是另一层更精致的牢笼。脚上的枷锁没了,但无形的束缚却收紧到了每一寸空气里。
盛清手腕上的表无法取下,或者说,盛清不敢尝试强行取下。它总是亮着微弱的规律性的蓝色呼吸灯,在光线稍暗的环境下尤其明显,像一只永不闭合的冰冷电子眼,无声地贴在他的脉搏上,代替着傅南屹,时刻凝视着他的一举一动,监测着他的每一次心跳加速。
或许还有……他的地理位置。
他的一切,依旧在傅南屹的绝对掌控之下。只是形式从粗暴的禁锢,变成了更难以挣脱无所不在的监视。
再次回到云大,是为了参加期末考。
坐在熟悉的教室里,笔尖划过试卷的沙沙声,周围同学偶尔的咳嗽叹息,都让盛清有种恍如隔世的不真实感。
他努力集中精神,试图将那些公式定理塞进混乱的大脑,但手腕上那块表冰冷的触感和微弱却持续的蓝光,总在不经意间提醒着他现实的处境。
他终于明白,傅南屹为什么总是那么“准时准点”的找到他。
原来,多亏了这块表。
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盛清随着人流走出教学楼,冬日的冷风刮在脸上,带来一丝清醒的刺痛。他下意识地拉高了毛衣的领口,想要尽快离开熙攘的人群。
“盛清?”
一个有些迟疑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盛清身体一僵,缓慢地转过身,看到了章景。一段时间不见,章景看起来也有些憔悴,看向他的眼神复杂难辨,有关切,有担忧,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
“景哥。”盛清的声音有些干涩。
章景上下打量了他一下,眉头微蹙,“你…还好吗?”他似乎想问问之前的事情,但看着盛清苍白消瘦的脸和眼底无法掩饰的疲惫,又把话咽了回去,转而提到了另一件事,“对了,你听说周予怀的事了吗?”
盛清的心猛地一跳,不祥的预感瞬间涌上心头:“他…怎么了?”
“他请了一个月的长假。”章景叹了口气,语气有些惋惜和不解,“说是手腕旧伤复发了,挺严重的,好像还去国外做了次手术。真是可惜了,本来青大下学期有场很重要的国际邀请赛,他还很有希望的……”
手腕…旧伤复发…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