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厢式货车，汇入看不到头的钢铁洪流。

高速公路上的车流，分割着城市与荒野。

刘闯双手握着方向盘，手心全是湿冷的汗。

他开过跑车，开过越野，都是为了炫耀，为了追求速度带来的肾上腺素飙升。

这是他第一次，把一辆车开得这么稳。

稳得像个驾龄二十年的老司机。

他不敢不稳。

车厢里，那个嗡嗡作响的制冷机，就是悬在他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他现在不是什么百万粉丝的主播刘闯。

他是一个司机。

一个给大佬开灵车的司机。

还是冷链运输的那种。

这趟活要是干砸了，他毫不怀疑，自己会成为下一个需要冷链运输的“货物”。

他偷偷从后视镜里，瞟了一眼副驾驶的男人。

林风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呼吸平稳。

他好像睡着了。

可刘闯觉得，就算是一头老虎在旁边打盹，也比这个男人睡着了更有安全感。

车内的空气很闷。

除了制冷机的噪音，就只剩下刘闯自己越来越响的心跳声。

他打开了车载收音机。

“……下面为您播放一首经典老歌，周蕙的《约定》……”

悠扬的旋律响起。

“远处的钟声回荡在雨里，我们在这里相遇……”

刘闯的手一抖，差点把车开到旁边的护栏上去。

还他么的钟声。

还相遇。

他现在听到这种歌词，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他手忙脚乱地关掉收音机。

世界，总算又清净了。

“专心开车。”

林风的声音响起，眼睛都没睁开。

“是，是，林哥。”

刘闯的后背一下子就挺直了，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

开了三个多小时，车子进入了服务区。

“加油，休息十分钟。”

林风的指令简洁明了。

刘-闯把车停在加油站的角落，远离那些大货车。

他怕那些常年跑运输的司机，鼻子太灵，闻出什么不对劲的味道。

林风下车，走向便利店。

刘闯也赶紧跟了上去，寸步不离。

他现在觉得，只有在这个男人身边两米范围内，才是安全区。

服务区的便利店人来人往。

泡面的香气，烤肠的油腻气，混合着旅人的疲惫，构成了一幅充满烟火气的画面。

刘闯看着货架上琳琅满目的零食，却一点食欲都没有。

他的胃还在翻江倒海。

林风只拿了两瓶矿泉水，两个最普通的面包。

结账时，他把其中一瓶水和一个面包扔给刘闯。

“吃。”

这是一个命令。

刘闯不敢不从。

他撕开面包的包装袋，机械地往嘴里塞。

面包又干又硬，难以下咽，但他还是努力往下吞。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保安制服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

他手里拿着一个登记本，视线在林风和刘闯身上来回打转。

“你们这车，是运什么的？”

保安的口气很平常，就是例行公事地一问。

刘闯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咀嚼的动作都停住了。

“医疗用品。”

林风拧开瓶盖，喝了一口水，声音平淡。

“哦，医疗用品啊。”

保安点点头，又多嘴问了一句。

“怎么开着制冷啊，是啥需要低温保存的药吗。”

刘闯的腿开始发软。

他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林风把手里的面包吃完，用包装袋擦了擦手。

他转向那个保安。

“人体器官。”

保安脸上的表情凝固了。

便利店里原本有些嘈杂的声音，好像都消失了。

周围几个正在选东西的旅客，动作都慢了下来。

林ou风的声音不大，但足够清晰。

“从西宁的医院，送到湖南的移植中心。”

“赶时间。”

“有问题吗？”

保安的脸，白了又青，青了又白。

他拿着登记本的手，微微发抖。

“没……没问题，没问题！”

“您……您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