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荣耀不荣耀,子孙不子孙的,她只知道自己的汉子没了。
人死了,这些虚名还有什么用?
她持续哭着,不过哭了一会儿,声音也渐渐小了。
她站起身来,接过了锦旗,转身就回了屋里。
陈三贵叹了口气,眼睛也是红红的。
这条街上的事都是他跟其他几个战友管着,自恒城收复后,这样的场面动不动就会见到。他以为自己会麻木,可每次看见遗属哭时,他还是会忍不住流下眼泪。
生离死别,暌违阴阳,乃是人间最悲哀之事。
无论见多少次,都无法无动于衷。
正准备转身离开,却见杜家嫂子又带着几个孩子出来了。她叫住了陈三贵,问道:“同志,额家汉子救了几个人出来?”
“七个。”
“子弹打哪里了?”
陈三贵沉默了下,抿了抿嘴,最后神情肃穆地道:“杜松同志为了掩护其他人先走,留下跟鬼子周旋,身中四枪,一枪打在心脏附近,因我们解救时,已经错过了最佳救治时间,杜松同志他……”
“别说了。”杜家嫂子流着眼泪,将手里的骨灰盒放地上,冲着自己孩子道:“大妮儿,大娃儿,你们听见了吗?你们达救了七个人,他跟鬼子周旋了,他不是弱汉子!跪下,给你们达磕头,迎你们达回家了!”
“达!”
哭喊声在街道上响起。
杜家嫂子的两个孩子跪在街道上,重重磕了三个头,然后大娃儿抱起自己父亲的骨灰盒,跨过门槛前,大喊了一声,“达,儿接你回家!”
周围邻居都抹起了眼角。
七个人,七个人!
杜松救了七个人!
以后谁敢欺负杜家嫂子,就是跟他们过不去!以后只要他们有口吃的,就绝对不会让杜家嫂子和杜松的孩子饿着!
很快,杜家铺子前就搭起了丧棚。
顾秀英一边往杜家送着纸钱,一边让大娃去联系吹奏的人,这也是她的收入来源之一。吹奏的联系了,会给一些钱她。如果仅仅只靠卖香火纸钱,她是养不了三个孩子的。
人联系好了,又赶紧回家扎纸箱子。
一边扎,一边眼睛就红了。
自己丈夫到现在还没消息,是不是连人都找不到了?
然后又安慰自己:没有消息也等于好消息,说不定汉子只是被鬼子抓去了更远的地方,那里还没被收复呢。
怀着焦虑的心思,顾秀英一|夜都没睡着。
第二日,她撑着精神,继续去杜家帮忙。
才忙了一会儿,二娃就跑来了,“娘,娘,快,快,陈同志来了。”
烧着纸的手一抖,恐惧从顾秀英脸上闪过,问道:“是……是不是只有陈同志和他战友?你看见你达了吗?”
“没,没看见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