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需要一個契机,一个能让高句丽率先撕破脸皮,让大唐站在道义制高点的借口。
他沉吟片刻,心中已有计较。回到御案前,他提笔写下了几道密旨。
第一道,发给营州都督。
命其加强边防,但表面上需示敌以弱,纵容小股高句丽侦骑、边民越境樵采、放牧,甚至可制造一些小的边境摩擦,但务必“克制”,并详细记录每一次冲突的细节。
第二道,发给幽州、平卢等地官员。
命他们暗中鼓励、甚至伪装成商贾,向辽东、以及高句丽的世仇契丹、靺鞨各部输送盐铁、布匹等禁运物资,尤其是支持那些对高句丽不满的部落,煽风点火,制造边境紧张气氛。
第三道,发给驻守新罗的唐使。
命其“提醒”新罗王,大唐乐见新罗“收复”被高句丽侵占的故土,并可在粮草、军械上提供一定“便利”,鼓励新罗在边境上采取更积极的姿态,不断挑衅、挤压高句丽的生存空间。
他要的,就是让高句丽先沉不住气。要么,其边境将领在持续的摩擦中犯下大错,给大唐留下兴师问罪的口实;
要么,其国内强硬派在外部压力下,做出过激反应,比如再次扣押唐使,甚至公然支持部落叛乱,攻击大唐羁縻州府。
放下笔,李世民揉了揉眉心。这是一盘需要耐心的大棋,不能急,也不能露出任何明显的破绽。
他既要达到战略目的,又要维护“天可汗”仁德宽厚的形象。
“来人。”他唤来内侍,“传旨,明日举行常朝。另,召太子、房玄龄、杜如晦、李靖、长孙无忌两仪殿议事。”
次日,常朝之上,气氛如常。高句丽使臣泉盖文再次上殿,献上第二批贡礼清单,言辞愈发恭顺。
李世民温言抚慰,赏赐有加,仿佛昨日那个在舆图前谋划着如何让这个国家“师出有名”的帝王只是幻影。
然而,退朝之后的两仪殿小范围会议,却透露出不同的气息。
李世民端坐上位,开门见山:“高句丽之事,诸卿有何看法?”
李靖身为军方第一人,率先开口,声音洪亮:“陛下,高句丽狼子野心,从未真心臣服。
前隋三征而不能下,非兵不利,战不善,乃天时、地利、后勤及内部掣肘之故。
我大唐如今国力正盛,兵精粮足,若筹备得当,并非不可图。
然…确需一恰当契机,方可兴仁义之师。”
房玄龄补充道:“卫公所言极是。高句丽山城险固,气候苦寒,劳师远征,补给艰难。
若无必胜把握与充足理由,轻启战端,恐重蹈前隋覆辙,损耗国力,动摇国本。”
魏征沉思片刻,目光依旧锐利:“契机可等,亦可造。然需把握分寸,不可授人以柄,损我大唐声誉。
眼下,当以静制动,外示宽和,内修甲兵,静观其变。”
长孙无忌则道:“陛下,高句丽内部并非铁板一块。荣留王年迈,渊盖苏文权势日炽,素有野心。
或可从此处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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