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前厅,一道小巧的身影便扑向他。
微微弯腰,一把将小桃儿抱在怀中,在她那白嫩如玉的脸颊上香了一口,刘靖问道:“桃儿昨晚睡的可好?”
“桃儿睡的可香了。”
小桃儿一脸认真的答道。
见刘靖目光看向自己,罗汉床上的崔蓉蓉含笑道:“刘郎不必担心,奴睡的也好。”
“见过姐姐。”
钱卿卿屈膝一礼。
崔蓉蓉故作不悦道:“都说了是一家人,不必多礼。”
钱卿卿笑道:“妹妹知姐姐的性子,但规矩总该要有的。”
来到罗汉床上坐下,很快丫鬟们便将早饭布置好。
早饭并没有多精致,红豆粥配上几碟小咸菜。
一连三碗粥下肚后,刘靖放下碗,拿起帕子擦了擦嘴,说道:“今日公务有些多,不能陪你们。”
钱卿卿柔声道:“夫君且忙大事,奴与姐姐自有事要办。”
初回郡城,刘靖要忙的事情有很多,钱卿卿与崔蓉蓉也不少。
两人需要重新布置各自的小院,熟悉府上的丫鬟仆役,另外清点安置嫁妆。
她二人的嫁妆可不少,钱卿卿足有十余车,而崔蓉蓉本身就有不少积蓄,来歙州前崔瞿又给了不少钱财,也有七八车之多。
光是清点这些嫁妆,都需要三五天。
唐时讲究厚嫁,女儿出嫁,嫁妆一定要丰厚,毕竟这关乎到女儿婚后能否得到夫家的尊重。
须知,嫁妆是女子的个人财产,也是女子在夫家的底气所在。
夫妻感情好,妻子自然可以把嫁妆给丈夫花。
可若是感情不好,丈夫一文钱都别想动。
唐律规定,夫妻和离后,妻子是可以带走嫁妆的。
这也是唐时女子家庭地位高的原因之一。
有钱腰杆子硬,古今男女,皆是如此。
“嗯。”
刘靖点点头,又与小桃儿亲昵一阵后,便出了大厅。
歙县郡的府衙,并未安置在牙城之内。
毕竟是一州之郡城,府衙官员众多,刺史、别驾、长史、司马、六曹官员……大大小小,零零总总加起来足有五六十人,外加办事的胥吏、三班衙役,人数有二百之众。
这么些人,都安置在牙城之中显然不合适。
虽说牙城之中也设有公廨,但多是刺史接见官员之所。
一般府衙距离牙城也不会太远,歙县郡城的府衙与牙城只隔着两条街,二三百步路。
出了牙城,刘靖跨上紫锥马,在一队玄山都牙兵的护卫下,前往府衙。
来到府衙,刘靖径直来到大堂后方的公舍。
点上小火炉,水刚沸,胡三公与杜道长便联袂而至。
“下官见过刺史。”
两人齐齐行礼。
“坐。”
刘靖招招手,拿起煮水的陶罐,冲泡了三杯热茶。
茶水氤氲着热气,升腾而起。
胡三公率先开口道:“启禀刺史,如今歙州已定,郡城是否解除军管?”
“可。”
刘靖点点头。
胡三公从袖兜中取出一本册子,递过去道:“这是下官近些时日计算的各郡县官员、佐属缺点,还请刺史过目。”
接过册子,刘靖大致翻看了几眼。
官员一共缺八十三人,佐属二百三十六人。
基本上可以用百废待兴来形容。
合上册子,刘靖问道:“科举之事操办的如何了?”
胡三公答道:“下官正在命幕客连夜赶工考卷,再有两三日,便可完成,届时可传檄各县。”
刘靖说道:“科举之事有劳胡别驾,本官不会插手,只一点要求。”
“还请刺史明言。”胡三公身子微微前倾。
“考卷糊名!”
刘靖缓缓吐出四个字。
唐初时的科举,是不糊名的,所以尽管李二凤本意想借科举打压世家,提拔寒门士子,可效果却并不如意。
不糊名,寒门想出头可太难了。
糊名法彻底推行,是在北宋初年。
所以说,科举并非一蹴而就,而是一点点完善,集合了数十代人的智慧。
胡三公与杜道长都是聪明人,很快便意识到考卷糊名的用意,纷纷作揖道:“刺史英明。”
“本官取材,只看才干,不看出身。糊名法,说来说去也不过是让考生们有个公平。”刘靖顿了顿,见胡三公并未碰茶盏,于是问道:“胡别驾可还有事禀报?”
“确有。”
胡三公沉吟道:“大狱之中,如今还关押着几十名杨吴官员,刺史打算如何处置?”
刘靖稍加思索后,问道:“这些官员之中,可有出身寒门,且是歙州本地,能力出众者?”
闻言,胡三公不由皱起眉头,陷入沉思。
见状,刘靖也不急,端起茶盏吹了吹,轻啜一口。
胡三公到底老了,记忆力大不如前,思考的时间要长一些。
片刻后,胡三公缓缓开口道:“下官辞官归乡也不过两三载,对郡城官员并不熟悉,符合刺史要求之人,倒是有一两个,能力确有,但品性如何,下官就不知了。”
到底是宦海沉浮数十载的官油子,一开口就给自己留足了后路。
举荐这种事儿,有时候不是好活儿。
尤其是为外人举荐,出了事要负连带责任的。
刘靖微微一笑:“无妨,胡别驾只管举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