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柴哥儿(2 / 2)

“狗日的官兵,耶耶跟你们拼啦!”

眼见寨主中箭,退路也被堵死,柴根儿被激起了凶性,竟从旁捡起一面竹盾,手持斧头冲向官兵。

他生的虎背熊腰,一股蛮力惊人,冲杀上来后,十几名官兵顿时乱作一团。

“啧!”

黑暗中,一名督战的魏博牙兵见了,满脸鄙夷:“真是一帮蠢货,手持长枪,竟被一个人冲杀成这样。”

一旁的庄三儿倒是毫不意外,淡然道:“新兵么,没见过血,难免慌乱。你他娘的当初第一次上战场,还被吓的尿了裤子呢。”

被当众揭了短,那人立马反驳道:“那……那哪能一样,俺当初打的可是幽州精锐,哪是眼下这群连甲胄都没有的匪寇能比。”

此时,匪寇们见柴根儿如此勇猛,也纷纷来劲儿,加入战局。

一时间,十几名新兵手忙脚乱。

不过双方军械差距太大,在经过最初的慌乱后,新兵们很快就适应了,站稳脚跟,钩镰长枪不断捅刺。

柴根儿左支右挡,可即便如此,浑身上下也被锋利的钩镰长枪划出数道伤口,皮肉翻卷,鲜血淋漓。

眼见匪寇一方全靠柴根儿在支撑,先前说话的魏博牙兵,从背后箭袋抽出一根箭矢,拉弓搭箭,对准柴根儿的脖子。

就在这时,一只大手按住长弓。

那牙兵顺势放下弓箭,面露疑惑。

庄三儿说道:“这小子是个不错的苗子,稍加操练,往后便是一员猛将,监镇应当会喜欢。”

说话间的功夫,战斗已经进入尾声。

二十多名匪寇死的死,伤的伤。

柴根儿躺在地上,大腿被钩镰划了两刀,可依旧神情凶悍,一手撑着地,努力抬起上半身,另一只手不断挥舞着斧头,格开刺来的长枪。

而新兵这边,只有三四人受了轻伤,其中一个还是被袍泽误伤。

误伤队友的那个,回去之后肯定要被狠狠操练。

其他方向的喊杀声,也渐渐变小,开始平息。

庄三儿缓缓从黑暗中走出,居高临下的看着柴根儿,语气中带着欣赏之意:“是条汉子。”

柴根儿啐了一口,骂骂咧咧道:“你们这些狗日的官兵,只会暗箭伤人,有种跟俺捉对厮杀!”

“这怕不是个傻子吧?”

督军的魏博牙兵转头看向庄三儿,神色怪异。

“傻子更好。”

庄三儿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吩咐道:“没死的全部带走。”

闻言,两名士兵上前就要抓柴根儿,却被挥舞的斧头逼退。

见状,庄三儿闪电般上前两步,一脚踢出。

脚尖精准地命中柴根儿手腕,柴根儿只觉手腕一麻,斧头顿时脱手而出,不知飞向何方。

一击得手,庄三儿踢出的脚猛然跺下,踩在柴根儿肚子上。

“噗嗤!”

柴根儿口中喷出一股酸水,捂着肚子整个人缩成一团,神色无比痛苦。

庄三儿面色淡然地收回脚,大手一挥:“绑了!”

两名新兵立即冲上前,粗暴的将柴根儿拉起来,解下腰间麻绳将他牢牢捆住。

柴根儿想要挣扎,可腹中翻江倒海的剧痛,让他使不出劲儿。

作为一个百战老兵,庄三儿对付俘虏的手段太多了,眼下这已经算是非常温和了。

这时,一名士兵小跑过来,禀报道:“旅帅,此战斩敌二十八人,俘虏十六人,还有八人趁乱逃往山中,不知所踪。此外,一众逃户、肉票共计一百三十八人。”

唐时旅帅,统御人数在百人左右。

有时可以称呼百夫长为旅帅,但真正来说,旅帅是要比百夫长级别高的。

庄三儿点点头,吩咐道:“老规矩。”

“得令!”

那士兵高声应道,而后转身离去。

老规矩么,重伤的一刀宰了,轻伤的全部带走,肉票遣散归家,寨中值钱的全部拉走,不值钱的一把火烧了。

别看是匪寇,到了军队这个大熔炉里,烂泥也能给你炼成钢。

前世刘靖当兵时,见过不少刺头新兵,脾气比军区的老首长都大,结果临到退伍那天,一个个抱着班长哭的稀里哗啦。

新兵压着柴根儿一路来到山寨的晒场,那里已经蹲了不少人。

一百多号人被分成两批,一批是被劫掠上山的肉票,另一批则是逃户与匪寇。

路过那群肉票时,忽然人群中站起一个小妇人,神色焦急道:“诸位军爷,柴哥儿是好人,他没做过坏事,能否宽宏大量放了他。”

这小妇人年岁不大,容貌也平平,倒是臀儿宽如磨盘,一看就是好生养的。

庄三儿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她,问道:“你是他老相好?”

柴根儿见了,立马剧烈挣扎起来,不顾伤口传来的剧痛,骂道:“呸!入你娘的狗官兵,有什么冲俺来,别碰翠娘!”

“柴哥儿你莫要说了。”

唤作翠娘的小妇人担忧的看了眼柴根儿,旋即怯生生地说道:“启禀军爷,俺是两年前被劫上山的,被匪寇分给了柴哥儿。军爷,柴哥儿真是个好人,他一直没碰俺,也从没干过伤天害理的事儿,有时匪寇们欺辱逃户,柴哥儿还帮着说话哩。”

庄三儿神色怪异的瞥了眼柴根儿的裆部,挑眉道:“放着这么个大姑娘两年没动,你小子该不会是不行吧?”

这番话,顿时引得一众士兵哈哈大笑,纷纷用怪异的目光看向柴根儿。

甚至就连俘虏群中,都冒出几道笑声。

这男人啊,被人骂,被人打,很多时候都能忍受,唯独忍受不了说自己不行。

柴根儿臊的满脸通红,面红耳赤的辩解道:“放……放你娘的狗屁,耶耶强着呢,不信掏出来,俺们比比!”

庄三儿笑道:“哈哈,感情你小子还是个雏儿。”

也就是雏儿,才能说出这般幼稚的话。

士兵们的笑声更大了,柴根儿此刻羞愤异常,偏偏又没法反驳,干脆梗着脖子不再说话。

翠娘心下羞涩,却不忘给柴根儿求情:“军爷,还请军爷发发善心。”

笑过之后,庄三儿正色道:“是不是好人,你说了不算,待押回镇上,自有监镇审问。你等皆是被劫掠上山,眼下可以归家了。”

听到可以回家了,一群肉票纷纷神色激动。

跪地磕头者有之,仰天大哭者亦有之,更有甚者爬起身就往寨子外跑,生怕晚一步,这些丘八就会反悔似的。

不多时,一群肉票走的七七八八,只剩下十多人。

这十多人,皆是女子,年龄从豆蔻到三十多岁都有,她们有一个共同点,穿着打扮要比其他人更好,其中就包括翠娘。

庄三儿当过匪寇,自然知晓原因,却还是问道:“你等为何还不归家?”

其中一名年纪最大的妇人行了个万福,神情悲苦道:“启禀军爷,俺们这残花败柳之姿,哪还有颜面归家,即便回去,也会受尽夫家白眼。还请军爷发发善心,给俺们一条活路,赏一口饭吃。”

庄三儿不答,又将目光看向小妇人:“那小子是个雏儿,两年间没碰过你,你怎地也不归家?”

小妇人怯生生地答道:“俺是随舅舅来投亲的,舅舅被匪寇杀了,俺也不晓得亲戚住在哪,姓甚名谁,没处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