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刚刚登基,不通政事的藩王了。
但是卢象升却是在关键的时刻,非要和他这个皇帝对着来,不听他的诏令。
王德华抬起手,用袖子抹了抹脸上眼泪,听到崇祯的问话,自然是不敢怠慢。
崇祯之所以无法接受的原因是因为洛阳重镇的失陷,万民军的越发的壮大,河南局势的迅速糜烂,让原本就困顿的局势,更为雪上加霜。
这种时候,沉默就是最好的应对方法。
世乱念忠臣,国危思良将。
“钱粮钱粮,又是钱粮,朕哪里给他们变来这么多的钱粮。”
沉默了良久之后,崇祯的神情显得颇为颓废,声音也比起之前更加的低沉。
但是很快,心中的怒火还是压倒了崇祯脑海的那一丝清明。
要想解决辽东的问题,那就不能从辽东出发,要从其他的地方另辟蹊径。
李岩一切的所作所为,无疑都是在狠狠的打着崇祯的脸面。
辽镇一家独大的时间实在已经太久。
致使河南民变一发不可收拾的,是那个昏庸无能的李仙凤。
崇祯放下了手中的茶杯,他的眼帘低垂。
辽东的问题必须要解决,崇祯已经是想明白了一切。
王德华神色有些难堪,但还是回答道。
崇祯缓缓的摇了摇头,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显得极为虚弱。
“皇上……休息一下吧……”
“朕的身体,朕自己清楚。”
崇祯抬起头来,正好看到了站在身旁的王德华。
“不给,让他祖大寿自己去想办法!”
崇祯独自一人坐在暖阁之中,空荡的空间让其越发的像是孤家寡人一般。
崇祯的声音低沉,语气之中也带着些许的怒意。
如今陈新甲任宣大总督,确实没有卢象升做的那般好,只能说是中规中矩。
要知道,崇祯以前的封号就是信王。
崇祯没有多少的惊讶,刚刚他的心思都在奏折之上,王德华应当是在这个时间走入的暖阁。
辽饷,到底为什么每年支出上千万两,其实大部分的人,都很清楚……
一方面他痛恨于祖大寿不听诏令,很多次阳奉阴违,将辽镇变成了自己的私镇。
这对于皇帝来说,显然是极为不寻常的事情。
而那股小贼寇所打的旗号,更是触及了崇祯的逆鳞。
不仅在后面守住了开封,还重创了万贼军的主力,迫使万贼军撤退开封,逃往他处。
对于祖大寿,崇祯的心情其实也是极为复杂。
在这个时候,崇祯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孙传庭。
不仅是和当地的羌人勾结在了一起,好像还和在青海一带的蒙古部落有所关联。
但是谁能想到,没过多久一切便都急转直下。
崇祯的眼神清冷,怒火中烧。
崇祯已经是认定了孙传庭称病辞官是推诿责任,罔顾他的信任,他不想再用孙传庭,起码暂时这段时间不想再用。
崇祯向后靠了一靠,用右手撑着一侧的脑袋,缓缓闭上了眼睛,斜靠着向着王德华询问道。
王德华点了点头,他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和崇祯也是一样的反应。
此前王德华一直都在他的身旁伺候,只是他之前提到有些困意,让王德华去吩咐人取茶叶来,王德华才离开了暖阁。
“奴婢不太知兵,具体的也不清楚,据祖总兵来信是说,建奴在义州修城,是想要先行建立一个补给的地方,以方便囤积兵马粮草。”
王德华停顿了一下,先是看了正在闭目眼神崇祯一眼,而后才带着有些不确定的口气接着说道。
崇祯拿起了刚刚王德华放在桌上的浓茶,轻轻的抿了一口。
崇祯冷声喝骂的时候,王德华就站在一旁,宛若泥塑木胎一般。
崇祯的神色疲惫,眼神空洞。
“山东和南直隶的兵马已经提前在边境集结,布置了防线,万贼军想要突出河南并非易事。”
暖阁之中,静静悄悄,除去崇祯之外,再无任何一人。
“建奴好像是准备在义州一带筑城。”
只是斥责的诏令已发,而卢象升还有两年多的服丧期,就是想用他,现在也不好去用。
这封奏折正是作为三边总督的郑崇俭传递而来。
崇祯眉头再皱,眼眸之中闪过了一丝无奈。
崇祯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那个在平台之上,脊背挺直,朝气十足的英武青年。
理政十三年的事情,他早已经是清楚了很多朝廷和军镇之中的秘密。
翼善冠下,崇祯的鬓发略显凌乱,衣袍也是同样不整,很多地方都起了褶皱,看样子似乎是许久没有更换。
念及此处,崇祯紧皱的眉头也是放松了下来,精神也是同样好了许多。
“辽东那边,如今局势如何,可有什么消息传来?”
北地边氛减缓,建奴和蒙古都暂时偃旗息鼓,长城沿线皆是风平浪静。
手中有一支直属的强军,确实是让人能够心中安定。
“河南如今局势正在好转,万贼军在开封城下折戟沉沙,被陈望将军打败,损失颇为惨重,往杞县方向逃窜而去,似乎准备逃入归德府内。”
再是李自成重新起复后,在陕西搅动八方风云。
虽说三边总督郑崇俭随后将其击败,但是却也没有能够消灭李自成。
只有新练的勇卫营,还算得上是一支军队,算上的一份战力。
而后张献忠、罗汝才两人先后逃出了包围网,进入了四川。
大凌河一战,光是看那塘报之上一行行的冰冷无情的文字,都足以让任何的人动容。
崇祯眼神黯淡,再度饮了一口浓茶,强撑着精神。
“在义州筑城,能有什么用处?”
各地也不断的有利好的情报传来,不是哪里取得捷报,便是又擒获了某处的寇首,亦或是击溃了多少多少的流寇。
到现在,京营也没有彻底的得到整顿。
世界并非是非黑即白的,很多时候,人和事,都是极为复杂的。
茶水的味道,让崇祯原本有些混沌的脑海稍微清明了些许。
之所以答应杨嗣昌征收练饷,抽练各地边军,也正是因为这一原因。
而这一次他力排众议,让陈望编练在河南整顿军务,恢复各镇,操练新兵,也是同样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