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武林之后与一枝花白晓天加入战圈,大大地改变了形势,本已受伤不支的金龙帮主云龙三现赵元生又回复了凌厉的攻击力。
两剑一拐,把丁浩裹得风雨不透。
使丁浩最感吃重的是武林之后的拐杖,每一击都劲道万钧。
像武林之后这类高手,若非是碰上了丁浩,是决对不屑与人对手的。二十招之后,丁浩汗出如淋。
但三人也并不轻松,武林之后白发蓬飞,一枝花白晓天喘息可闻,金龙帮主戴着面罩,看不出他的表情,但剑势已渐失凌厉。
仇与恨使丁浩无形中增加了力量,剑气如虹,杀着频施。
哇!一声栗人的狂号破空而起,一枝花白晓天持剑的手,被齐肩卸落,滚倒地面。
少了一名对手,压力便减轻了许多。
过了二十招,武林之后与金龙帮主渐处下风
突地,两条人影,匆匆奔至,赫然是庄克成与古秋菱。古秋菱一见丁浩之而,劳心大感激动的,栗呼一声道:弟弟,我来助你一臂
丁浩狂声道:不要!
手中剑势更紧,追得对方手忙脚乱,金龙帮主突地弹遇圈外,丁浩忽感须肩部位似峰螫般的一刺一麻,立即意识到中了剧毒略器,手中剑势微微一窒。
也就在这一窒的瞬间,武林之后的拐杖头,点上了左胸,一陈蚀骨剧痛,当堂连退三步,忍不住闷哼出了声。
看剑!
娇斥声中,碧芒暴闪,古秋菱已展月魄神剑攻向武林之后。月魄剑的妙用,可与石纹剑相捋。
波!地一声巨响,武林之后杖被荡开,人也跟着退了两步,古秋菱的娇躯晃了两晃。
金龙帮主持剑进出,立即为庄克成接住。
丁浩以迅速的手法,吸出了淬毒暗器,一看,又是无影飞芒,立即取出辟毒珠
含在口中,怒哼了一声,扑向金龙帮主,笔底乾坤出了手。
惨哼隆传,金龙帮主连打了两个踉跄,坐下地去。
丁浩吐出辟毒珠收好,大声道:庄伯父,留活口!
说完,车转身影,只见武林之后已完全被月魄剑的碧芒罩住,武林之后功力着实惊人。拐杖在碧浪中搅动,波波!之声,震耳欲聋。
堡内火光烛天,照得数里之内一片通红,墙倒屋塌之声,不绝于耳。
惨号再传,武林之后撒手夺杖,跌了下去。
丁浩长长吁了一口气,回身欺向坐地不起的金龙帮主,用剑戟指对方咽喉三寸之处,厉声道:赵元生,取下你的头罩!
一旁的庄克成用剑一挑,头罩应手而飞,金龙帮主的真面目倏焉呈露。
只见这神秘人物,貌相清矍,目光冷惊,两鬓微霜,左耳齐根而没。
丁浩从左耳根想到无影飞芒不由脱口栗呼道:原来你便是虚幻老人!
古秋菱惊呼道:他是虚幻老人?
不错,易形术独步天下,无影飞芒毒绝江湖
那那杀蒋太医的便是他?
对了,在桐柏山庙里杀人的也是他。
庄克成激动地道:贤侄,问他当年血案经过。
丁浩双目一红,咬牙切齿地道:赵元生,是汉子的话坦白供承一切,不然我把你当狗处理!
金龙帮主狞视着丁浩,缓缓挣扎着站起身躯,久久颓然一叹道:人算不如天算,老夫认命了!
丁浩厉喝一声:说!
金龙帮主目光一扫过三人,恨恨地道:酸秀才,算你狠,想不到老夫费尽心机,仍栽在你手下
大理昭影,报应不爽,我问你,当年血洗我家门是为了什么?
什么也不为
放屁!
老夫与长白一袅、江湖恶客等,一样是受人利用
丁浩心头一震,道:受人利用受何人利用?
郑三江!
什么,幕后主使人是郑三江?
对了!_
赵元生,你别打算使狡狯,凭你心性会被人利用么?
酸秀才,人是磨练出来的,三分天性,七分磨练,江湖中一山比一山高
废话不讲,说正事!
金龙帮主咬了咬牙,面上的肌肉抽动了数下,沉声道:当初你父都天剑客丁兆祥是南庄北堡争相罗致的对象,而你又对北堡明显的表示唾弃,郑三江袅雄心性,为了防止你父投入南庄,打破了庄堡之间的均势,于是
设法毁了他
说下去!
老夫当年在无意中结识了郑三江,被他所表现的假仁假义所惑,心生感恩知遇之想,郑三江说你父与他有夺妻之恨,于是,在他的安排下,老夫先投入南庄,当了总管,之后,利用这身份,参与他一手安排的杀人行凶,目的是嫁祸南庄
丁浩双目几乎喷出血来,切齿道:你们是凶手,而且是为首的。
金龙帮主窒了一窒,又道:事后,郑三江兔死狗烹,杀所有参与其事的人灭口,老夫与长白一枭等侥幸脱身,于是,老夫起意报复
丁浩算是明白了长白一枭等几个仇人,先后被杀的原因,也清楚了金龙帮与望月堡作对的动机。
想不到元凶仍是望月堡主,真是恨上加恨,仇上加仇,当初竟然与母亲投入仇家手下,怪不得郑三江要毁自己母子。
金龙帮主闭了闭眼,道:话已说完,杀剐听便!
丁浩一指武林之后的尸身,道:她是你什么人?
师父!
改师别投?
你怎知道?
赵元生,可惜你只能死一次
金龙帮主全身一颤,狂声道:什么意思?
丁浩咬牙切齿地道:本人要杀你,蒋太医的家人要杀你。南庄庄主余化雨要杀你,你师弟柯一尧请我代他清理门户,另外,还有许多道你毒手人也要得你而甘心。
金龙帮主栗声道:你竟然也认识何一尧?
他是我忘年之交,他寻你不获,饮恨而亡,临终托我代他执行门规。
哈哈哈哈,酸秀才,你说得不错,老夫只能死一次。
你还有什么遗言要交代?
有,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到时再见!
丁浩长剑前伸,抵上金龙帮主心窝,缓慢地,一寸一寸刺入
金龙帮主脸孔扭曲,全身剧颤,但他没有吭声,两股血水,自口角冒出,这邪恶的人物咬碎了牙,嚼碎了舌头。
长剑透出后心,一抽,血泉狂喷,金龙帮主至此才闷嗥一声,仰面栽倒。
火光映照下,天空、大地,以及地上的一切,全是刺目的猩红。
杀人者死,云龙三现赵元生付出了血的代价,罪恶的生命从此结束。
庄克成栗声道:贤侄,郑三江还负债在逃。
丁浩咬着牙道:我会找到他的,不论上天入地,他逃脱不了。
十几条人影,奔了过来,从眼色上看出是金龙帮的残余,顾盼间奔临切近,一看人面不对,齐齐止住了身形。
庄克成冷冷地道:这批小爪牙罪恶不少,留之终是江湖之害,打发了罢!话声中,仗剑奔了过去。
那些金龙帮弟子见势不妙,返身奔逃。
庄克成的功力,便不亚于金龙帮主,他们那里逃得了,惨号之声再起,但只片刻工夫,便告寂然。
其余纵火围堡的爪牙,可能还在暗中待命。
丁浩转向古秋菱道:姐姐,我已寻到九叶灵芝!
古秋菱登时喜极,激动地道:真的?
小弟能骗你么?
啊!太好了,我义母可以得救了。
别说拜托,什么事说吧?
好,九叶灵芝终是蒋家之物,该去向蒋大姑交代清楚的,不过你准备上那儿去呢?
追仇,郑三江尚漏网!
我们何时见面?
这个小弟一定上桐柏山奉访。
一言为定么?
姐姐不相信小弟?
古秋菱紧咬香唇,依恋地望了丁浩半晌,上前俯身提起人头,幽幽地道:弟弟,你一定要来啊?
丁浩心弦为之连颤,点了点头,道:一定!
古秋菱弹起娇躯,疾凉而去。丁浩望着她娇俏的背影,冉冉自火光中消失,心头升起一抹说不出的怅惆之情。
他想:为什么答应再去看她呢?让这一缕微妙的感情成为追忆不更好?将来再见面时,又将如何?
庄克成沉凝地道:贤侄,这场火至少还得烧上一日夜,望月堡与金龙帮算是两败俱亡了,下一步行动如何?
丁浩脱口便道:追缉郑三江!
庄克成略一思索道:这老狐狸必去之不远,但无可置疑的他必隐秘行综,贤侄最好不动声色,他决料不到云龙三现赵元生已吐出了实情,我俩暂分手,我传讯齐云庄出动所有高手查缉如何?
丁浩心中一动,道:小侄想到了一件事
什么事?
赵元生化身虚幻老人,曾以齐云庄主的女儿余文兰作人质,迫余化雨退出南方武林,这事竟忘了问他?
金龙帮照样穴未毁,余孽未尽,这公案并不算完。
庄伯父的意思是
余庄主会有主张的,劲敌己除,黎庭扫穴是易事了。
丁浩颔了颔首,道:庄伯父所见极是,小侄暂告别!说完,躬身施了一礼。
贤侄珍重!
庄克成拱手弹身而去,丁浩心念一转,仍有人影晃动,看来是金龙帮的弟子未奉命令不敢撤离。
第二匝,他扩大了搜索圈子,但一无所获,望月堡的残缺,连影子都不见了,他又到了堡后荒场,想起母亲骸骨无着,望着垒垒士冢滴下了伤心之泪。
以郑三江的身手而论,当然不会葬身火窟,巢穴已毁,不用说已远走高飞了,仔细一想,不禁大感煌急,天涯茫茫,要找他可真不易。
如果早知内情,郑三江飞也飞不了。
突地,丁浩想到会师父隐居的地方。最近,九龙今公案已了,该回山禀明师父,同时,威灵夫人的事也该有个交代。
师父年事已高,如老夫妻释嫌重聚,安享天年。的确是件快慰的事,要找郑三江,不争这几天的时间,反正他的下落得费力去查,心念一决,立即前身上路。
_傍晚时分,已奔行了百余里路程,眼前来到一个镇集,丁浩感觉肚中也着实饿了,再往前行去,可能前不巴村,后不着店,于是入镇打尖,顺便备办干粮。
甫入镇头,只见一个身着黄葛布衫的长髯老者,腋下挟着拐杖,迎面一摇一踊而来,看样子这老者是脚腿不便。
渐行渐近,丁浩看清了老者面目,不禁悲喜交集,忙迎上去,激动地道:李老,想不到在此相遇!
啊!少主,想不到,想不到来的赫然是竹林客李茂竹,他激动得口唇打战,老眼发红。
丁浩的眼圈也发了赤,面对昔日父亲的忠义从人,觉得有许多话要说,抬头望去,只见不远处高挑着客栈的灯笼,
当下用手一指道:李老,我们投店再详谈?
竹林客点头不迭地应着:好!好!
两人进入客店,要了间宽敞的上房,吩咐店伙准备酒菜,到房里,丁浩望着竹林客
的左腿,默然道:李老的腿脚无法复原?
竹林客苦苦一笑道:能如此已是侥天之幸了,不过,经这些时日来的苦练,已能配合本身武功,倒没觉得有何不便,所不同的,我弃剑用拐,但愿能为故主尽一份绵薄,少主,我出山不太迟么?
丁浩淡淡一笑,道:不迟,不迟!
竹林客迫不及待地道:少主请将分手后的经过情形赐告
于是,丁浩把离王屋山后的索仇经过,一一叙述,说到仇魁竟是望月堡主郑三江之时,竹林客须发俱张,赤红着双目道:想不到主使的人竟是郑三江,少主已报了仇么?
不,被他兔脱了!
好哇,这老匹夫,少主,他决逃不了的,洪锦大哥呢?
他在齐云庄,已有人传讯,他可能北上!
店伙端来了酒菜,丁浩替竹林客斟上了一杯酒,接着,把半半叟洪锦的遭遇,以及树摇风,全知子等人联手缉凶的经过,全讲了一遍,最后才说到草野客关一尘收父骨一节
竹林客老泪纵横,哽咽着道:这是主人在天有灵,少主为今之计如何?
全力缉仇!
少主经来是追仇?
不,我入山寻访一位前辈异人传句口讯
谁?
他老人家不愿人提及他的名号。
哦!这就罢了!
李老,您由此去循伊川大道南下,可能便会碰上洪老他们说到这里,转念一想,又道:哦!不,万一错过便费事了,李老可到伊川城,西行三十里山间,有个地方叫青草坪,说出我的名号,找一个叫骆二员外的人便可
那里所在?
空门秘舵,但李老最好故作不知,洪老北返时,会与那里联络的。
好,我去!
菜凉了,李老,不才敬您三杯!
少主,不敢当!
酒饭之后,两人直谈到夜半,才分别就寝,第二天拂晓,两人分头上路。竹林客奔青草坪空门秘舵,丁浩回山见师。
丁浩携了干粮,经奔淆山。
日簿西山,丁浩登上了夹谷孤峰,这是他第二次回山。
上了峰头,只见一个老人,兀坐一块危石之上,目注长空,丁浩赶紧奔上前去,欢叫一声:师父,徒儿回来了!双腿一曲,跪了下去。
黑儒飘身下了危石,一把拉起丁浩,凝视了半晌,才悠悠地道:孩子,我看出你的功力又深入一层了?
是的,师父,徒儿已修习了玄玄真经,就是上次禀告过
我记得,孩子,事情办得如何了?
幸不辱师命。
黑儒老脸起了激动之情,拉着丁浩的手,道:回洞再说!
徒儿上次高山之后,您老人家再受到搔扰么?
这倒没有。
到了洞中,师徒相对而坐,黑儒迫不及待地道:孩子,快说办事的经过。
于是,丁浩详细地把发现令牌,望月堡软禁各门派掌门高手,以迄令归各门派的经过说了一遍。
黑儒哈哈笑道:好,好,办得好,你很能体会为师之心,孩子,把面具拿出来!
丁浩取出面具,双手奉与乃师,黑儒接过手来,投入火堆之中。
丁浩不由心头一震,道:您老人家这是为何?
黑儒深深喘了一口气道:自此之后,让黑儒之号留在武林人的心中罢,黑儒将永不再现身了。孩子,这名号得以保全,是大幸事,现在该是收蓬的时候了!
是的,师父!
孩子,你说盗令的主凶仍在逃?
是的!
九龙今业已归主,让各门派自己去了结吧!
不,徒儿仍要找郑三江
为什么?
他是徒儿杀父辱母毁家的血海仇人。
你的仇人也是他?
是的,徒儿决不放过他,但要用徒儿的名号了断。
黑儒无言地点了点头。
丁浩心念几转之后,突地朗声道:凉秋九月下扬州!
黑儒突地脸色大变,双目暴睁,激越地道:你说什么?
丁浩肃容道:师父,徒儿已见到师母!
黑儒全身发起抖来,目注洞口空处,久久无语,只是脸色却在不停地变幻,似乎他已完全沉入了往日的回忆中。
丁浩不敢惊动他,默默静坐,久久,黑儒才以梦呓般的声音道:凉秋九月下扬州,数十寒暑,宛如南柯一梦,孩子,她老了么?
徒儿没瞻仰师母的真面目。她戴了面纱。
她还在恨我?
不,师母已知九龙今内情,完全谅解了师父。
你在何处见到她?
桐柏山威灵宫,师母叫威灵夫人,一宫之中。
威灵宫?
是的!
于是,丁浩把入宫经过,以及两次以黑儒面目,威灵使者古秋菱交谈的情形,详述了一遍。
黑儒老眼中浮动着泪光,颤声道:她要为师的前去威灵宫?
是的,师母衷心立盼师父前去。
唉!算了,一切都过去了,让它成为追忆吧!
师父!
为师的已定意与草木同朽,能在死前,得她这句话,于心足慰了!
丁浩翻身跪倒激动地道:师父,徒儿以为这样不妥!
为什么?
师父当年很爱师母的,是吗?
但已经过去了
不,还没有过去,师母在等待师父破镜重圆。
那有何意义?
师父,您老人家心里是痛苦的,是吧?
黑儒饱含眼角的泪水,终于滴了下来,忙用衣袖擦去,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孩子,我已习惯于闲云野鹤的生涯了
丁浩诚恳地道:师父,您老人家不愿师母痛苦一辈子吧?当年师母离开您,徒儿相信她的心是痛苦的,这痛苦,已被此煎熬了数十年,师父,这痛苦该结束了。
你孩子,你且起来!
师父不答应,徒儿不起来。
你跪上一辈子?
丁浩心头一窒,倔强地道:如果帅父要徒儿跪一辈子,徒儿不敢辞。
你这是真心话?
一片至诚!
好,你就跪给我看!说完起身,送入后洞去了。
丁浩挺挺直地跪着,他知道师父并非冷酷无情的人,只是傲气天生,十分固执,也许,他有意试试传人的耐力,所以,心里倒很泰然。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消逝,火堆变成了灰烬,夜半的山风料峭,阵阵从洞口涌入,触肤如割,但丁浩的功力深厚,倒不以为苦。
他的心飞驰在江湖中,盘算着缉凶复仇的大事。
洞口透入了天光,天亮了,丁浩跪了一夜,并没怎样疲累,只是饥渴难熬。他想,如能促使师父师母破镜重困,受点苦是值得的。
黑儒重新出现,面寒如冰,对丁浩连看都不看一眼,好整以暇地生上了火,然后坐到丁浩正面,冷冷地道:呆小子,你如果后悔,可以起来!
丁浩毫不踌躇地道:徒儿决不后悔!
你真的准备跪上一辈子?
徒儿不敢辞!
你准备用这苦肉计打动我的心?
不敢!
你了不起能支持三日夜。
丁浩心头一寒,横了横心,道:徒儿跪到倒下为止!
你非要把性格也模仿得与为师的一样么?
徒儿不敢违训!
哈哈哈,孩子,别自苦,起来!
师父答应了?
为师的服了你,起来吧,我答应了!
丁浩心头一喜,精神大振,疲累全消,叩了一个头,站起身来,饥渴过甚,感觉有些虚飘飘地。
黑儒面现慈祥和蔼之色,悠悠地道:孩子,为师的并非有意折磨你,是要锻炼你的耐性,一个非常的武士,必须有过人之处,你真不枉我所传,哈哈哈
谢师父厚爱!
到后面去摆出酒食!
酒食!师父预备了酒食!
不错,我师徒两人还没痛快地欢渡过一日呢?
丁浩喜孜孜地奔入后洞,只见灶间两串野味,业已烤得深黄透酥,竟然还有一大罐子酒,泥封完整,心头不由大奇,师父那来的酒呢?
心念之中,把酒食逐一搬出,师徒俩在火堆旁席地而坐,两只木碗,是师父亲手雕凿的,当下,拍开泥封,先替师父舀了一碗,自己也盛上,然后双手捧碗道:徒儿敬师父!
哈哈哈,好!好!
烤的是两只山鸡,和两大块鹿脯,师徒俩各取其半,用手撕着,吃得津津有味。
师父,这酒是那里来的?
为师的上月在谷外猎取野味时,从虎口救了一名猎户,为师的一时兴至,要他给我带罐酒来,等着你回山复命时启用。
丁浩感动得鼻头发酸,笑了笑,捧起碗来狂吸。
师徒俩亲切如父子,尽醉而休,和衣倒在火旁,沉沉大睡。
第二天一早,师徒俩结伴出山,丁港一路雀跃不已。
黑儒从未以真面目示人,是以江湖中无一人认得他,倒是丁浩大名鼎鼎,酸秀才无人不识,所到之处,人人注目。
路上,丁浩迭经考虑之后,终于把自己与血影夫人之间的一段不寻常的感情,与后被托为离尘岛主人等等经过,委婉地向师父陈明。
黑儒听完之后,点头赞叹道:这可算是秘辛,也是一段武林佳话,你就以离尘岛为安身立命之所罢。
到了伊川,黑儒为了丁浩大仇未报,仇魁在逃,坚持自己赴桐柏山威灵宫,以免耽误了爱徒的大事,丁浩自是无话可说。
师徒俩在伊川共渡了一霄,次日晨,黑儒飘然上路。
丁浩依依不舍地伴行十里,才叩别师尊。
黑儒的身影消失了,不见了、丁浩兀自站在道中,心里感到无比的凄惶,不如何去何从,人海茫茫,何处去寻郑三江的下落呢?
忽地,只见一条白色人影如行云流水般迎面而来,渐行渐近,看出是一个宽袍大袖的女尼,凝目一望,不由心中一动,来的竟然是冷面神尼。
转眼之间,冷面神尼已临切近。
啊!丁少侠,贫尼已找你三日
丁浩一怔神,道:神尼找在下何事?
兰因絮果,贫尼尚欠少侠一大情
神尼言重了,小事何足挂齿。
不,佛门最重因果,此困不了,心镜不明。
神尼的意思是
请随货尼来!
丁浩心下十分狐疑,不知这神秘的出家人在弄什么玄虚。
一尼一俗,沿官道向伊川方向奔行了约莫五里,然后折入岔道东驰,半个时辰之后,来到一座尼庵之前。
冷面神尼立定身形,道:丁少侠,你在庵外稍候!
说完,飘身进庵,工夫不大,冷面神尼入而复出,身畔却伴着一个锦袍老人,丁浩一见这老人,登时双目耳赤,热血沸腾。
对方,赫然是望月堡主郑三江。
郑三江一见丁浩站在庵门外,面色立呈死灰,双脚钉在门槛里无法移动。
冷面神尼朗宣了一声佛号道:丁少侠,这是你要找的人,贫尼送上,以酬夺回石纹剑之情,数日前火焚望月堡之后,贸尼恰巧到场,一切经过尽知,所以特为擒捉
丁浩激越万分,不待对方话完,深深一揖道:在下敬谢神尼援手!
冷面神尼冷冷地道:不必言谢,贫尼只是偿情,这里是清修之地,不宜流血,少侠可易地了断!
说完,单掌一扬,把郑三江震出庵门,拂尘轻轻在他身上一拂,看来是解他被制穴道,然后单拳打了个问讯,转身,掩上了店门。
郑三江猛一弹身,朝斜方向电闪遁去。
丁浩大喝一声:那里走!
身形电射而起,两个起落,截在郑三江头里,长剑随挚在手中。
郑三江栗声道:丁浩,你要赶尽杀绝么?
丁浩目眦欲裂地道:郑三江,你必须为隆中山下丁家的血案付出代价!
郑三江全身一颤,连退三步,语不成声地道: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老狗,云龙三现赵元生已完全把认了,你不必再说什么。
你小子准备怎样?
把你挫骨扬灰!
郑三江一方霸主,多年来执北方武林的牛耳,枭雄之性,在这生死关头,心虽惊怖,但表面上还能维持本色。
一挫牙,冷冷地道:你办得到么?
拔剑,准许你自卫保命!
本座身无寸铁
丁浩反剑归鞘,双掌一扬,厉声道:先父一世英雄,光明磊落,小爷不堕父风,要你死而无怨。随着喝话之声,欺身,上步,出掌。
郑三江错掌疾迎。
狂飚暴卷,掌风雷动,两人顿时打得难分难解。
这是搏命之战,郑三江为了保命,全力厮拼,丁浩旨在复仇,掌掌致命。
丁浩两逢奇遇,功力高过郑三江至少一筹,仇急攻心之下,掌掌仅可碎石裂碑。
堪堪到了第十招,丁浩大吼一声,以十二成功力猛劈一掌。
闷哼乍传,郑三江连退三四步,张口喷出一股血箭,丁浩根本不让他有喘息的机会,紧接着又劈出一掌,劲道万钧,有如裂岸惊涛。
郑三江的身形突地极其怪异地一扭一旋,竟然乘势借劲,飘出三丈之外,再一弹,闪电般逸去。
这一着,大大出乎丁浩意料之外,幸而他反应神速,急起直追。
郑三江为了逃命,展尽功力狂奔,速度之快,惊世骇俗。
丁浩怎么说也不会让对方再免脱,也是全力追逐,工夫,追出了数十丈,双方首尾相衔了,距离不断缩短,最后到了丈来远近,丁浩奋力劈出一掌。
闷哼声中,郑三江扑撞出丈许。
丁浩疾掠而前,反身截住。
郑三江一扑即起,但已无法再逃,这时,他才现出悸怖之色。
丁浩挥掌便攻。
砰!地一声大响,郑三江向后倒撞。
丁浩再补上一掌。
惨哼声中,郑三江口血狂喷,坐了下去,凄厉地狂叫道:小子你够狠!
丁浩呛!地拔剑在手,指住对方面门,钢牙几乎咬碎,一字一句地道:郑三江,你杀我父,辱我母,毁我家,今天,你要清偿这笔血债。
郑三江面如嚎血,脸上的肌肉阵阵抽搐,衣襟已被口血染成了刺目的猩红。
丁浩咬牙又道:老狗,可惜你只能死一次
小子,要杀便下手,不必绕舌了,本座失算,当年没有亲手除你这祸胎
提到当年,丁浩血涌胸膛,恨冲脑门,剑尖一颤,否则入郑三江左上胸,一转剑柄,骨烂肉糜了。
郑三江目眦欲裂,惨叫道:小狗,杀人不过头点地你
丁浩厉声道:我要你一寸一寸的死!
剑尖连连抽送点刺、左胸、胁下、肩胛、手腿
惨号撕空,郑三江滚倒地面,血水沾泥,形同恶鬼。
丁浩恨发如狂,剑尖如雨落。
盏茶工夫之后,郑三江声嘶力竭,只剩下四肢抽扭,喘息如牛。
丁浩双手举剑,仰天大叫道:爹、娘,枉死的家人,看仇人授首了啊!
栗人的狂叫呼声中,长剑刺入郑三江的胸膛,郑三江只闷哼了半声,便告断气,丁浩顺手挥剑,切下了郑三江的人头,撕下死者的一角锦抱包裹好。
基于人道,地挖坑把郑三江的无头尸体掩埋。
血仇已报,内心反而感到无比的空虚,夹着一份难言的酸楚。
他在原地呆立了片刻,情绪平复下来,这才考虑到下一步行动。考虑了一会之后,决定携仇首回隆中山麓的家园故址,先鸠工建墓,然后南下迎回父骨。
心念一决,立即上道。
回到伊川城,他买了一匹骏马,另做了一个木匣,把人头盛放其中,用石灰腌了,以防腐臭了,然后把木匣捎在鞍后,驰马南下。
一路无词,晚行夜宿,接站进发。
最使他悲伤莫释的,是找不到亡母的遗骨,无法与父亲合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