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有贞苦笑一声,解释:“文武官员挥霍无度,大衙门应酬吃喝,往来接待官员如过江之鲤。食之二三。”
“剩下五六,上至河道正堂、监管太监,下至民夫役长,你分一点,我分一点,雁过拔毛,掐尖落钞。”
“朝廷拨发十两治河银,最多也就二三两能用在河坝上。”
白昂整整给常风等人讲了三个时辰。从正午讲到了黄昏。
常风和袍泽们很是用心。时不时用笔将白昂所河道猫腻记在纸上。
常风问白昂:“先生。我们锦衣卫的人不善查账。我准备从户部调用百名管账书吏随行,清查山东河道账目。您看如何?”
白昂连连摆手:“万万不可。我以前做过户部侍郎。知道手底下那群书吏是什么人。”
“书吏跟地方上关系错综复杂。用他们去查河道账,屁都查不出来。倒肥了这帮书吏,给了他们拿堵嘴银的机会。”
“伱要用懂账之人。我建议你从北直隶的民间店铺中雇一批账房先生。”
常风拱手:“多谢先生赐教。”
一众锦衣卫袍泽纷纷朝着白昂拱手作揖:“谢先生赐教。”
白昂开起了玩笑:“不必言谢。六部堂官犯在你们锦衣卫手里是常事。若我有被丢进诏狱的一,你们对我手下留情,我就感激不尽了。”
徐胖子道:“看先生这话的。哪儿能呐。”
此番管驯象的徐胖子也跟着常风去山东。
送走白昂后,常风跟徐胖子、钱宁、石文义商量。
常风道:“我早就有个想法。以前锦衣卫涉及清查账目的差事,都是从户部借人。十分不便。”
“我打算招募一群精通账目数字的管账先生,在北司内设置司账百户所。专管清查账目。”
常风所司账百户所,职能类似于后世的经济犯罪侦查处一类。
石文义道:“设置新所,似乎得呈报朱指挥使,再由朱指挥使呈报皇上。”
钱宁插话:“朱指挥使现在十倒有八不在锦衣卫内,早就不管事了。我听我干爹,皇上有意另择指挥使人选。”
“这事儿报他作甚?常爷直接给皇上递道折子便是了。”
朱骥当官没当明白。下面的人不支持,上面的人不待见。加上他上了年纪,人老多病痛。这两年干脆当起了甩手掌柜。
横竖北镇抚使常风、南镇抚使王妙心都是精明强干之人。锦衣卫的具体事务由他俩去管出不了岔子。
徐胖子道:“我诸位,现在指挥佥事空缺。指挥同知又是两位国舅。朱指挥使要是隐退了,咱常爷十有八九会接任。”
常风咳嗽了一声:“别胡袄了。还是办正事。钱宁,限你三日内寻一百名民间商铺的管账先生。请到锦衣卫来。”
钱宁拱手:“遵命。”
夜幕降临,常风回了家。
老丈人刘秉义带了一坛子好酒,来给常风践校
常风一进前院,就看到院里摆着一个纸扎丧鹤。
常风眉头紧蹙:“这倒霉玩意儿摆院里作什么?笑嫣,是哪家勋贵薨了,咱家要随丧?”
刘笑嫣解释:“哪儿啊。这些日子,糖糖一直在跟青松棺材铺的黄元学做纸扎。”
常风有些不高兴:“堂堂宛平郡主,竟喜好这么不吉利的玩意儿。”
刘笑嫣嫣然一笑,压低声音:“我看糖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她看黄元的眼神不对。”
常风愕然:“你是......”
刘笑嫣道:“豆蔻年华,岂能不怀春?只是那黄元的出身跟糖糖不般配。”
常风很看得开:“你这话像是你爹嘴里出来的。什么出身不出身?我以前跟你就般配了?”
“再黄元那子我见过。是个上进的读书人。不准以后会金榜题名。”
“糖糖的心上人,家里没有当高官的父辈,其实是好事。”
“高官子弟若跟咱常家结亲,是冲着咱常家如今的权势来的。”
刘笑嫣道:“也对。我爹来给你践校你快去饭厅吧。”
常风来到饭厅,一家人坐定。
喝了几杯酒,刘秉义道:“你这次去山东,又要大开杀戒了。”
常风问:“老泰山何出此言?”
刘秉义道:“我以前是做过布政使的。监管着北直隶境内六条大河的河务。河道官哪有不贪的?”
“大清河你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