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东京市失控的上杉家主会杀死多少人，一万？十万？甚至五十万？”源稚生冷冷地说，乌鸦和夜叉双手环抱倚靠在门框后的阴影中，他们用同样冷冽的视线扫视外面那些虎视眈眈的守卫。

“你们都背弃了大义。”源稚生说，他的声音在妖魔鬼神的注视中来回扫荡，童子切安纲与蜘蛛切在摇曳的烛火下溅起清水般冷冽的光。

“我跟你说起过我的弟弟吧，他叫源稚女。”源稚生走到雨里忽然回过头，他整个都湿透了，雨水沿着他一绺一绺的头发淋在脸上，他满脸都是水珠。

在关于上杉家主的隐秘全部都被展现在家主们眼前之后，蛇歧八家的领袖们爆发了一次巨大的分歧。

“你说她的血统问题得到了解决？”

可是在源稚生身经百战的敏锐感知中，那些女孩每一个都像是燃烧着火焰的木炬，她们虽然彬彬有礼脸上露出甜美的笑容，可是在其他人看不见的地方一定随身佩戴着能帮助她们搏杀猛兽的刀剑。

原本按照家主们的想法，只要限制绘梨衣离开日本，并且长期稳定地向路明非输送能够稳定住上杉家主血统的血清，那或许绘梨衣被放在路明非身边要远好过放在源氏重工。

直到今天，直到此刻，东京仍旧是蛇歧八家的东京，这座城市依然被辉夜姬掌握在手中。

那个领队的女人疾步小跑下了台阶，带着阵阵香风，但是另外一股细微的气流把那些稍带着些香艳与魅惑的气味全都卷回去了。

还有一部分人提出了更加大胆的设想，他们想重启实验室，用来自全日本监狱中那些十恶不赦的罪犯来继续进行人体实验，制造血清，仍旧像过去那样将绘梨衣养在笼子里，一直到她需要踏上战场的那天。

——那是在东京近郊的神社，身穿黑衣的男人们腰插白鞘的短刀石像般伫立在神社的鸟居前，家主们则穿着黑纹付羽织，脚下踏着是白袜和木屐，面色沉重地走过那座鸟居。

他仰面对着无穷无尽的雨水，脸上带着凝固的笑容。

她一直以为源稚生很爱她，兄长的爱。

亚伯拉罕血统契的存在不仅仅约束了拥有远超普通人力量的混血种无法肆无忌惮地做出那些邪恶的、变态的行为，同样也是凝聚全世界混血种的一一根锁链。

“是的，路先生说您一定会找来这里，让我们如实告诉您就好了。”

雨中渐渐远去的男人把双臂缓缓张开，仿佛在拥抱天空，又如同一朵花的盛开。

源稚生在日本是足够份量的大人物，就算是罗曼诺夫家族的雇员也要毕恭毕敬地对待这样的贵客。

源氏重工的死侍袭击事件才过去了几天时间，随后立刻又在羽田机场爆发了针对卡塞尔学院校长希尔伯特.让.昂热的恐怖袭击，蛇歧八家的处境堪称危险到了极致。

所以其实所有的罪恶都被橘政宗承担了，而他们坐享其成。

“他成了极恶的鬼，那时候我就已经下定决心在这一生都要贯彻自己的正义了。我已经杀死过稚女一次，我已经为我的正义付出了很大的代价，这样的话怎么能半途而废呢？”

序列号高达111的超高危言灵即便是亲王也很难控制，在龙族的世界中能够念诵审判这个言灵的次代种会被冠以死神的尊号。

“绘梨衣小姐在玉藻前的温泉中接受治疗已经是昨天的事情了，路先生说她的血统问题暂时得到了解决，所以已经在今日早些时候离开了这里。”那个女人说，并侧身为源稚生让出了一条道路，这条道路可以直接通向那间奢华的庭院。

源稚生几乎没有花费多少力气就查到了这个实验基地最终会向家族里的哪位大人物负责。负责修建源氏重工的丸山建造所是橘家的产业，而橘政宗是橘家的家主，也是蛇歧八家的大家长，除了他源稚生已经想象不到这些死侍应该会属于谁了。

这个阴柔、坚硬的男人缓缓地向前走去，似乎要穿越神社离开。一直在雨中恭候的女孩立刻撑起了大伞，默默地为源稚生遮住风雨。

希腊神话中的冥王哈迪斯，毫无疑问就是这样一位尊贵的亲王。

源稚生的瞳孔微微收缩，他心中猛得一滞，有了不好的猜想。

即使在路明非看来，似乎长时间内源稚生都没有表达出过对绘梨衣的关心，可难道源稚生真的对自己的妹妹、家族拥有的最强大的武器、对抗神的最终手段长期流落在外毫不在意吗？

但是在源氏重工地下发现并最终被捣毁的死侍试验基地彻底磨灭了家主们这样的念头。

可如今这个在日本繁衍生息数千年的家族正腹背受敌四面楚歌，国内有尚且没来得及斩草除根藏在暗处虎视眈眈的猛鬼众，国外有卡塞尔学院、北美混血种、欧洲混血种和来自中国的“正统”世家。

“上杉绘梨衣不是你们可以掌握的东西……去告诉路明非，我要带走她。”源稚生说，他虽然是在同面前的女人对话，眼睛却直勾勾盯着玉藻前紧闭的橡木大门。

“我们要杀死她，而非利用她。如果上杉绘梨衣最终无可避免失去控制成为死侍，那在这之前将她处决是蛇歧八家的责任。”源稚生说完之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开。

这就是家主们愿意饶恕橘政宗的原因，因为他是这个家族的噬罪者，吞噬了所有的罪恶，让其他人活在阳光下。

“他们去了哪里？”

“无天无地之所。”领队说，“路先生说真相就要揭开了，如果您要去找他的话，他会在那里等着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