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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宁宫。
太后让钱嬷嬷给沈贤妃搬了个绣墩放在自己床边,就打发宫人们退下了。
她笑了一下说:“最近这些日子,予时常在想,如果端肃是像你这样的人,那宣成朝的那些岁月,或许我们也就不必有那样多的不平,更不必过的那样艰难。”
太后对赵娘娘的不满,时常被召到慈宁宫的沈贤妃远比皇贵妃更有感触。
但是那些爱恨之间的转变,即便是从沈贤妃的视角去看,也是发生的十分莫名。
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讨厌一个自己原本欣赏疼爱的人,除非原本的欣赏疼爱本就是装出来的。
装给谁看?
先皇。
往昔许多的事情在这些年间一点一点被沈贤妃串了起来。
譬如那道由先皇亲自发出的、将楚婕妤挪去内安乐堂“养病”的圣谕;譬如皇上继位之后,那时常出现在慈宁宫,行径却很能在这庄严巍峨的皇城称一句诡异的涂娘娘;又譬如,从内安乐堂出来之后,就仿佛是抓到了赵娘娘的把柄,连举止都开始肖似涂娘娘的楚婕妤……
太多的事实摆在眼前,沈贤妃慢慢发现,太后与涂娘娘对赵娘娘的恨,或许与先皇对赵娘娘的好,都是由一件事情引出来的。
宣成一朝,谁人能汇聚这样多的爱恨?
不必问,也不能问。
沈贤妃无意借着这份恨与那时的赵皇后相争,她只想过好自己的日子。
所以她与太后之间,也一直保持着这种无人提、也无人问的默契。
“端肃”这两个字,是沈贤妃第一次从太后口中听到。
那蒙着最后一层面纱的爱恨也随着太后的话,慢慢展现出真实的模样。
有一件事,太后曾经是真的很想问问贤妃。
太子妃的位置因为一个莫名其妙的缘由,被一个处处不如她的人占去了,她难道真的不怨恨?
而当皇后的位置向她招手,她也真的不动心?
但是到了此时,所有的疑问都无需再宣之于口。
因为沈贤妃已经用事实给了她答案。
面对这样一个因端肃皇贵妃而无辜“受害”的人,太后那颗在皇城待出了死气的心,终于再次浮现出了平静与怨恨之外的情绪。
沈贤妃是真正的无辜。
如果不是她将贤妃拉进这些陈年旧怨,那么她就不必受到赵氏诸般折辱,她可以安安心心的待在咸阳宫,用她喜欢的方式去度过她的人生。
但是已经拉进来了,又能怎么办呢?
即便可以重来,太后也可以肯定,她仍旧会选择拉沈贤妃入局。
所以,就在她能给的范围之内,给贤妃一些补偿吧。
譬如在赵氏那儿还她一个清白。
太后明白,沈贤妃是在乎这个的。
两厢静默之中,沈贤妃起身跪下,叠手额前朝太后娘娘深深一拜。
太后也明白,沈贤妃这是在为三皇子谢她。
时隔那么多年,涂姐姐仍要为恨拉怀王上路,所以即便赵氏已经被废黜,沈贤妃仍旧要为三皇子担心。
她怕终有一日,赵氏也会效仿涂娘娘,去拉三皇子共赴黄泉。
现在,沈贤妃不必再有这样的担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