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军的鼓乐系统里并无让鸟铳手抵近射击的号令，再加上要发布悬赏，曾五老身边的亲信只能分散开来去传令，很快就召集到两百多名会使鸟铳的勇士，众人嗷嗷叫着从树林里冲了出来。

曾五老打算趁着上岸的敌军人数尚少，直接冲上去打白刃战，不料身旁却传来一名头领的声音：“冲不得啊，五老，这伙官兵有古怪。”

后世某些明穿网文照搬西欧三十年战争时期的装备和战术，这在明末的北方平原上肯定会水土不服，赢不了后金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就连对付江河日下的蒙古人都不一定能行。

林海觉得这种小伎俩实在是太小儿科了，但陆军部的中高级军官们却一致认为有必要画上这玩意，最后他也就没再坚持，没成想还真派上用场了。

“真是天生神力啊！”吕铁蛋不由感叹道，他在寻常人中已经算是力气大的，但和陆军部第一猛人相比差距还是很大。

这个职位离吕铁蛋的心理预期还是差了很远，他原以为起码能混个哨长当当，结果却连队长都没混上。

“哪有盾牌能防住铅子的？咱们的鸟铳都是精工打造的，三两银子一把，那牌子却是单人就能拿动的，断断没有打不透的道理……”

明代嘉靖年间有个廪膳生员出身的边军王邦直，军中绰号叫王千斤，此人用的大刀重三十明斤，铁锏重十五明斤，他战死后蒙古人把他的大刀捡了去，当成神物祭拜。

会友公司这边的情况也有些乱，这是难以避免的，光是登陆行动本身就会让军队失去组织，更何况还是敌前登陆，这就是为何兵法中讲究半渡而击的原因。

这些海盗们也没什么阵型可言，就是一窝蜂地往前跑，到了各自认为合适的距离停下，开始点火放铳。

林海根据这些兵书的记载，重新研发了刚柔牌，最终测试的防御铅弹效果和戚继光所说的差不多，四十步之外可以确保不被弹药一比一、管长三尺的三钱鸟铳射透，三十步外是否会被打穿则要看弹丸射入的角度。

一百五十名持盾先登的战兵此时都已经上岸，花了大概半盏茶功夫，毕竟船头的宽度仅能容纳四块跳板，走跳板的时候还要保持平衡。

毕竟伦第一、陈耀祖、方秀娥三人如今都是司长，哨级和司级之间还差了個局级，这让他在几个早期跟班中颇有点抬不起头来。

“那就先不冲了，让鸟铳手从林子里出去，离近点打，看看能不能打透那牌子。”曾五老踌躇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先苟一把，派人去试试对面究竟是不是法器。

阮进之所以要身先士卒地顶在第一线，主要也是想稳住这第一批持盾上岸的战兵，这些人都是从第二局和第三局里挑选的力大之人，几乎所有的长牌手和狼筅手都入选了。

吕铁蛋手持刚柔牌继续前行，在他的身侧和身后，已经有十几名先锋上了岸，后续还有持盾的战兵源源不断从跳板上走下。

“你他娘的胡说什么？”曾五老也看到那些盾牌上鬼画符了，之前并没有往法器上想。

枪声仍在不断地响起，但会友公司持盾登陆的战兵却没有一人倒下，众人的心里都安定了不少，紧张感稍稍退却。

听到这话之后，曾五老也有些犹豫了，这年头走海的就没有不迷信的，不仅拜妈祖，还要拜许真君，拜老君，对这些神神鬼鬼的都颇为敬畏，不少人开炮前还要先拜祭一番。

戚继光在《纪效新书》里明确说了这符咒卵用都没有，就是用来迷惑对手，同时提升己方信心的，还特意强调为将者千万不要以为这玩意有实际功效，说白了完全就是欺负对手和普通战兵没文化。

三钱铅弹虽然重量轻，但初速较高、横截面积较小，所以在出膛后的比动能不算低，在二、三十步以内的近距离穿甲性能并不比西欧低速重弹模式的大口径火枪差太多。但也因为初速高、重量轻的缘故，三钱鸟铳的弹丸速度衰减得很快，所以有效射程和远距离破甲都十分垃圾。

正因如此，他在心里憋了一股劲，想要早点立下战功，以便能得到升迁。

正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海盗虽然组织度不佳，但里头从来都不缺刘香那等不怕死的人，只要赏格够高，这帮人什么都敢干，毕竟干这行的已经把脑袋别裤腰带上了。

有的人放了一枪之后发现没用，就开始往回跑，有的人又继续装填，准备走近点再打一枪，还有些刚听到悬赏命令的正从林子里往外钻，整个场面乱成一锅粥。

这种盾牌的制造方法和图式在戚继光的兵书里都没有详载，目的就是为了保密，好在明代有不少兵书中都有类似的复合甲或复合盾牌的记载，其中尤以赵士祯《神器谱》中记载的复合甲最为详细。

这和明军习惯于用轻炮打霰弹一样，都是追求近距离杀伤，同时期东方的兵书也比西方更加强调肉搏，这些或许都可以反应出这年代东西方战争特点的不同。

“停止放铳！”曾五老感觉不对劲了，高声下令停止射击，身旁的吹号手连忙拿起海螺吹了起来，这回他吹得更加短促，同时声调也和开始射击有所不同。

除了盾牌和盔甲外，他的腰间还悬着一柄腰刀，除此之外再无他物。尽管如此，吕铁蛋从船上下来后，走了没几步就感觉手酸得要命，于是换了一只手擎着刚柔牌。

先行登陆的持盾战兵现在都是点状分布的，有些胆小的还特意躲在别人身后，陆军部至今仍没有建立起连绵不断的防线，因此后续部队也就无法登陆，负责指挥的何瑛正在冯夫人号上焦急地等待。

这时，博望号上的金荅对林海道：“总座，属下请求对敌军的鸟铳手开展炮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