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真真的声音从二楼传来,“绯绯,你见到清黎啦?她人怎么样,是不是特别好?”
“是的,高素质高文化。”宁绯对白清黎印象极佳,“来接她那个男的也帅。”
裴玺嗅到了八卦的味道,“江霁宁去接她了?”
“不是,接她的是盛侑。”
裴玺翻炒锅里菜的动作一顿,“盛侑?这王八蛋回来了?”
“啊?”
“回国也不说一声,晚上吃完饭打电话骂他去。”裴玺嘟囔着,“他怎么接的白清黎啊,那是江霁宁的老婆又不是他老婆。”
“所以他喊的嫂子。”宁绯走到一边,掏出一把筷子,偷摸尝了一口裴玺刚做好的饭菜,还挺不错的,看来裴玺厨艺也不差,“是不是江霁宁拜托他照顾白清黎?”
“江霁宁能拜托别人照顾他老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裴玺看见宁绯偷吃的样子,一张帅脸上全是笑意,“你怎么跟小老鼠一样啊。”
宁绯含着筷子说,“你做饭太好吃了裴大哥。”
但是其实裴玺知道,最近宁绯吃得很少,越来越瘦。
她好像背负着什么,铆足了劲往前走,没有停下来好好休息过。
裴玺观察宁绯的时候,宁绯主动提到,“我能帮忙啊,我也会做饭。”
“要你做饭?要你天天做饭伺候我们,那我裴玺白活那么大了,一边待去,看你瘦的,不知道以为裴家虐待你。”裴玺用铲子指着厨房门外,希望她能给自己喘口气的时间,“去帮我把真真从楼上喊下来。”
“收到!”宁绯做了个敬礼的姿势,难得见她古灵精怪的样子,裴玺嘴角咧得更高了。
爱人如养花,他得把宁绯养得更好点。
裴玺炒菜心里都甜滋滋的。
——但是很快,甜不出来了。
饭点,裴玺看着不请自来的纪徊,一张脸跟老苦瓜似的,他没好气地说,“你来干嘛啊?”
纪徊倒是帅,要笑不笑地说,“来吃饭啊。”
“我没喊你啊。”裴玺故作听不见纪徊的声音,“奇怪,哪来的狗叫声。”
纪徊冷笑一声,“赶客?”
裴玺说,“赶紧滚。”
“哦——”纪徊故意拖长音调,“宁绯呢?”
“宁绯临时又要开个会,在书房。”裴玺叹了口气,“她太忙了,连轴转。我看着都觉得压力大,这不,我正打算给她端饭上去。”
“给我。”纪徊说,“我送。”
“你就会抢别人功劳。”裴玺不爽地将替宁绯挑好的饭菜装满盒子,放进纪徊的手里,“炒菜炒出火星子的是老子,送饭的是你,借花献佛。”
纪徊笑了两下,接过了餐盘。
宁绯紧急要召开一个会议,因为涉及大型活动,所以要提前向隔壁市的政府申请一下,做个报备。
这次可能得走紧急通道,加快审批。
宁绯在隔壁市不怎么认识人,除了今天来找她一起谈合作的白清黎。
她很急,也很紧张,到处找人托关系。
现在是事业上升期,又遇到这么多事儿,节奏快得她窒息,她不能掉一下链子,绝对不能……
书房外有人敲了敲,宁绯抬头,看见纪徊端着盘子走进来,面无表情地将饭菜放在了边上。
宁绯一怔。
“吃。”纪徊声音干脆利落。
宁绯说,“你端来给我的?”
纪徊嗯了一声。
宁绯说,“谢谢你,放那吧,我一会吃。”
纪徊说,“现在不能吃吗?”
“现在在开会。”
“那我喂你吃。”
“……”宁绯感觉今天的纪徊格外不对劲,是不是抽风了啊?
她往后缩了缩,将视频会议中止,随后抬头看着纪徊,“你突然这么做为什么?”
纪徊扯着嘴角冷笑,“我能给你下毒啊?这么提防我。”
宁绯皱着眉,将餐盘在一边放下,她站起来的时候纪徊眼尖,看见了她脖子上有一片红红的地方,男人的瞳仁一缩。
紧接着,纪徊的声音低沉,“顾清风留下的吗?”
宁绯一下子没听懂,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了。
难怪纪徊突然上门来如此反常,估计是听说她今天去顾氏集团了。
看着宁绯沉默的样子,纪徊冷声道,“去顾氏集团做什么,找顾清风旧情复燃吗?你还真对那种废物男人念旧情啊?”
宁绯掸开他伸过来的手,“你满脑子龌龊思想,有空去看下心理医生,一直这么阴暗扭曲也不是回事儿。”
纪徊冷笑,“我阴暗扭曲?”
“你自己没意识到吗?”
宁绯忍不住质问纪徊,“在你眼里是不是我身边的每一个男的都是跟我有不清不楚关系的?我和任何男性说一句话,就等于暗示我要和他上床?”
纪徊直愣愣看着她好一会,竟然出声道,“差不多。”
在他眼里就是这样。
温樾浪;纪慨阴;裴玺装模作样;戚千钧虎视眈眈。
纪徊眼里所有接近宁绯的男人都该死,他默认了这些男人就算最开始对宁绯没有兴趣,和她待久了也还是会对她产生欲望。
他拧巴,生怕别人不尊重宁绯的好,又害怕别人发现她有多好。
纪徊眯着眼睛说,“我讨厌你和他们说话,说一句话我都忍受不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十分阴湿,像一条毒蛇。
“那你是真的脑子不正常。”
宁绯被他这回答气得嘶嘶直抽,“我和顾清风没有发生什么,我只是去他的公司接妮妮而已。”
纪徊显然是不信,他上前去一把按住了宁绯,眼神扫过宁绯脖子上的痕迹,节骨分明的手指缓缓在上面用力按了按。
按得宁绯疼。
他哑着嗓子说,“那这是什么?”
宁绯下意识去捂脖子,“只是一些摩擦。”
“摩擦,这样的摩擦?”纪徊笑得特别凉薄,冰冷的眼神下似乎压抑着一团暗火,他声音嘶哑,“宁绯,这段时间是不是没有男人解放你?”
宁绯被纪徊这样的话问得一惊,整颗心脏都跟着抖了一下,“纪徊你做什么?”
“我说,这段时间。”
纪徊另一只手放在自己的皮带上,他将宁绯整个人单手抱起来直接放在了书房的桌子上,眼里的那股火终于从他冰冷压抑的瞳仁深处钻出,“神经紧绷到现在了,很难受吧?”
宁绯感觉有炸弹在耳边炸开了似的,整个大脑嗡嗡作响。
从宁军闹事再到现在她和戚家的纠缠拉扯,以及戚蓉沫获罪入狱,所有的事情都从宁绯身上轰隆压过,她情绪失控过无数次,每次都要擦干眼泪继续往前走。
没有人为她兜底,没有人站在过去和她说没关系,大哭一场,放肆发泄。
她不敢崩溃。
“别找顾清风,他是个废物。你找他,我恨得要死。”纪徊的声音在宁绯耳边响起,魔鬼般降下审判,“找我,宁绯。我比他好用。”
我比他好用。
宁绯很想解释,她和顾清风碰上面,真的不是因为最近接二连三的重挫导致她压力大需要发泄什么性欲,那只是个巧合。
但是很显然纪徊已经默认了这个事情,他知道宁绯以前缓解压力的习惯,准确说是知道他们这类人的习惯,就是通过释放欲望来转移压力。
曾经披着人皮的他们,内心都是龌龊的野兽。
连轴转好累啊,太累了。
不想当人了,想当狗。
所以现在,他也是这么默认的。
宁绯受强压了,宁绯需要暴力和痛苦。
可是宁绯找顾清风,不找他这个旧主。
抽开皮带的时候,想起曾经顾清风也对她这么做过,纪徊眼尾微红,直接用皮带捆住了宁绯的双手。
宁绯呼吸一滞,“你疯了这是裴家的书房。”
“门我锁了。”
纪徊话音刚落,宁绯气得一口咬在他肩膀上,“你别发癫纪徊,我早就已经没有瘾了——”
“真没有假没有。”
纪徊的眼神特别冷,“我不信,有种你看着我。”
宁绯看着他,直到满目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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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之后,纪徊把宁绯从书桌上抱下来,女人下巴磕在他肩膀上,眼神茫然,在双脚终于接触到地面的时候,她抖了一下,像是视线终于对焦上了什么,呼吸声也跟着加大。
她额头上有细密的汗,脸上还泛着红晕,整个人跟没骨头似的耷拉在纪徊身上,又软又媚。
男人单手就能搂着她。
纪徊把她放在书房的椅子里,女人缩成了一团。
沉默好几秒,宁绯带着颤抖开口,“畜生……”
“嗯。”纪徊应了一声,“感觉好点没。”
宁绯这段时间确实是精神状态不对,刺激她的事情太多,好几次她感觉自己抑郁症焦虑症都要复发了,但她硬生生把自己往正确的道路上引。
纪徊的行为显然更像是直接强烈地抽她几个耳光,把她抽得从受刺激状态转移到别的刺痛上来,释放掉她那些压力。
难怪都说,人前社会精英,反而人后……玩得更花。
和生活工作对线的强度越高,背后就越要付出更多的代价去转移代偿,所有的能量都是守恒的。
越禁欲的人,越会一发不可收拾。
“爽了就行。”
再回头看的时候纪徊衣服都已经穿好了,他声音低沉,“说了顾清风那种废物不行,只有我能给你。”
宁绯不知道为什么,这会儿居然有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你故意的?”
她的嗓子也哑了,“纪徊,你故意的?”
“嗯。”纪徊承认的时候没有一点拖泥带水,“你不想要吗,宁绯。以前每逢考试前夕,你都会疯狂要求我这些,做到累。第二天就又有精神了。我们睡过那么多次,你再压抑自己都没用。”
疯狂两个字,让宁绯的睫毛颤了颤。
“我以为你会主动来找我的,没想到你去找顾清风。”
说到这里纪徊还有些咬牙切齿,“宁绯,你真能憋。”
她违抗自己的本能,背叛自己的需求,就为了给纪徊看她有能力有本事离开他吗?
“你赢了,我很嫉妒顾清风。”
见宁绯不说话,纪徊走上前去,一把捏住了她瘦削的下巴。
直视纪徊,他眼里满是怒火。
“你就不能再回来找我吗,就那么拉不下面子吗?宁绯。”纪徊说出口的话连宁绯都震惊,“当炮友都行,为什么不回来找我?我都把房子买在你家隔壁了!”
当炮友都行。
这话能从纪徊的嘴巴里说出来啊?啊?
这种没尊严的话是纪徊讲出来的?
宁绯本来还有些疲惫,如今被纪徊激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够爽吗,还是我哪里不够让你爽?”纪徊的脸上满是妒意,他有那么好看的一张脸,竟然会嫉妒别的男人,“你以前压力大的时候会和我说,现在怎么不找我?你之前给温樾发的自拍我都没见过,给裴真真送的礼物我都没有过,好歹是你前男友,怎么什么都轮不到我啊?啊?捞钱也该轮到捞我了吧!”
他所有的话一骨碌涌出,在这一刻宁绯发现眼前的纪徊就好像变回了18岁那年的那个高中生。
就像养狗的人最后发现是自己离不开小狗。
宁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眼泪落下来的时候被纪徊迅速又用力地擦掉,他做事风格一贯的强有力,没有心疼和怜惜。
在刚刚那一场身体接触的惊涛骇浪里,看起来是纪徊强迫和蛊惑了宁绯,可实际上,是他送上门去让宁绯有理由发泄掉她身体里积攒的压力。
我这样强悍,我这样硬朗,我对着你那轻佻,怎么不懂反抗。
“我不主动你就不会来找我。”纪徊笑声里竟然夹杂着隐隐的颤抖,“谁能玩得过你啊宁绯。”
纪徊最后将宁绯的衣服全都整理好,吸了吸鼻子,高大挺拔的身躯在她身边投下一片阴影,明明刚才是他强要的,宁绯只是承受了他的施虐,才得以解脱了自己的压力,不过现在看来——
像是纪徊千方百计求着宁绯别反抗他。
“记得吃饭。”
砸下硬邦邦的四个字,纪徊朝着书房的门走去,转开反锁的那一瞬间,好像某个心理防线的扣子也被拧开了,他的声音那么低那么颤,“找我,宁绯。”
纪徊走了几分钟后,裴真真小心翼翼推门进来,“绯绯你没事吗?纪徊他怎么那么生气地走了?你俩吵架了?”
“我们做爱了。”宁绯缩在椅子里,茫然无助地看着天花板,无力地吐出一句话。
裴真真一顿,小声关上门,走上前来,“有没有弄疼你?”
“疼。”宁绯笑着笑着眼泪出来了,“不疼不行啊,不疼我没感觉啊,我是不是才是那个真正的心理阴暗扭曲的人?”
裴真真吓了一跳,上去抱着宁绯,“绯绯,你心里有压力你说出来啊,你哭出来,你别自己绷着啊。我和我哥就是担心你呢,假装没事人,结果哪天笑嘻嘻地就从楼顶跳下去了。你说出来我不会笑话你的,我陪你一起,绯绯……”
宁绯喘不上气似的,大口大口地一抽一抽,她手脚发麻,纪徊带给她的感受就像是把一剂高浓度的肾上腺素狠狠打进了她早已缺氧的身体里,现在她甚至激动得有些亢奋。
裴真真去抽纸巾,“绯绯,会好起来的。”
宁绯用力站起来,将裴玺做的饭菜端来,大口大口吃着,比起之前的食不下咽,她现在吃东西有力又迅速,抓筷子都比之前更紧。
裴真真失神地看着宁绯,就像是看见了某一段灵魂的起死回生,回过神来她又低笑了一下。
有时候,她挺羡慕宁绯和纪徊的羁绊。
爱得不行恨得要死,血管一样埋在身体里的红线。
跟她和褚天佑的,完全不一样。
“真好,绯绯,你舍得让自己好好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