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站在板凳上，举着铁皮喇叭的派出所所长，嗓子已经喊得快要冒烟。

可他的眼睛，却像是被磁石吸住的铁屑，死死粘在天上，根本挪不开。

就在刚刚，他亲眼看到，天幕中一个熟悉的身影，那是他当年在战场上牺牲的老排长。

老排长那半透明的身体，原本像是风中残烛，飘忽不定。

可就在他追上一个奔逃的鬼子军官时，原本虚幻的身影，骤然凝实了许多。

他手中那把由意念化出的大刀，不再是半透明的虚影，刀锋上甚至闪过一道森冷的寒光，清晰得让人头皮发麻。

手起，刀落。

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那颗戴着军帽的脑袋，就那么干脆利落地飞了出去。

喷溅的鲜血，在半空中划出一道无声的弧线，却没能沾染老排长分毫。

那身破烂的军装上，连一滴血迹都没有。

所长的心脏，在那一刻，像是被一只大手狠狠攥了一下。

他想起了老排长生前常说的话：“杀鬼子，就要快，要狠！别他娘的给他们喘气的机会！”

几十年过去了，老排长的刀，还是那么快，那么利落。

所长眼眶一热，赶紧低下头，用袖子胡乱抹了一把脸，继续扯着嗓子，重复着那套连自己都不信的说辞。

……

岛国，东京上空。

陆风的身影悬浮在云层之中，如同神明，俯瞰着下方那座正在被恐惧和死亡淹没的城市。

那个派出所长看到的，不是个例。

他能清晰地感知到，这场由他一手导演的复仇盛宴，正在发生一种超出他预料的变化。

最初，被他从历史长河中唤醒的三千五百万亡魂，都只是虚无的灵体。

他们的存在，更像是一种执念的投影。

【警告：召唤的灵体，其存在时间与自身能量相关。妄造杀孽，会加速能量消耗，导致魂飞魄散，彻底湮灭，永绝轮回。】

这是系统在召唤之初，给出的冰冷提示。

陆风不是圣母。

但他也不想让这些本就饱经苦难的同胞，为了复仇，连最后一点重入轮回的机会都彻底断送。

所以，在那支由一百三十三万军魂组成的方阵前，他将系统的警告，原原本本地，一字不差地告诉了他们。

“你们每杀一个人，都会离彻底消散更近一步。”

“现在，你们还有选择。我可以把你们送回去，等待来世。”

他的声音，回荡在那片肃杀的寂静之中。

没有一个灵体动摇。

魏和尚那张带着刀疤的光脸上，咧开一个凶悍的笑，声音如同金石交击。

“俺们等这一天，等得太久了！”

独臂的孙德胜，目光越过陆风，望向下方那片他从未踏足，却恨之入骨的土地。

“团长带着俺们冲锋的时候，俺们就没想过活着回去！”

“如今能拉着这帮狗娘养的一起下地狱，值了！”

“魂飞魄散？”

“我辈军人，马革裹尸，何惜此身！”

“我辈亡魂，能报血仇，何惜此身！”

山呼海啸般的意念，汇聚成一股冲天的洪流，几乎要将陆风的神志冲垮。

没有一个退缩。

没有一丝犹豫。

那一刻，陆风沉默了。

他对着这些用生命和死亡诠释了“军魂”二字的英灵，郑重地，低下了头。

“如你们所愿。”

他尊重他们的选择，但也做好了看着他们，在这场复仇的烈火中，燃尽自己，最终化为虚无的准备。

可现在发生的一切，却完全颠覆了他的认知。

这些英灵，非但没有消散的迹象，反而，正在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变得愈发强大。

那些虚幻的灵体，在收割一个又一个敌人的生命后，身体变得越来越凝实。

他们从敌人身上汲取着某种能量，那是活人的阳气，也是极致恐惧下崩散的魂魄碎片。

这些能量，正在不断修补和强化他们的灵体。

甚至，一些强大的军魂，已经能将手中的意念武器，彻底实质化。

刀枪剑戟，寒光闪烁。

而他们本身，依旧是灵体状态，免疫一切物理攻击。

这就很离谱了。

这相当于，一群开了物理免疫外挂的刺客，还能通过击杀，不断给自己回血升级。

“系统出错了？”

陆风在心里嘀咕。

不过，他很快就把这个疑问抛到了脑后。

管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