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沅珠没说话,谢歧就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待见到沈沅珠将那瓷瓶打开,放到鼻尖清嗅时,他才觉耳畔轰一声,心也跟着一颤。
谢歧含糊不清地支吾两声,惹得沈沅珠转头看他。
“这是什么?带着股药香。”
沈沅珠道:“擦面油吗?”
谢歧垂眸抿唇,低声道:“不是……”
“那是什么?”
“……”
见谢歧不答,沈沅珠又问了一遍。
谢歧含糊道:“你就当它是……治伤的……”
也不知怎得,她从谢歧脸上看出些羞恼来。
想了想,沈沅珠说了句多谢,便将那瓷瓶随手放在妆柜里。
她没想到谢歧还算有心,竟一直记挂着前些日子将她咬伤的事。
只是都过去这样久了,伤口早就好了,也用不上这东西。
把东西收拾好,沈沅珠唤苓儿帮她洗漱去了。
想了大半晚的法子没能奏效,谢歧放弃似的咚一声跌回小榻……
“姑爷,明儿去参加元公公私宴,您想选哪套衣衫?”
罗氏进门,就见谢歧长手长脚瘫在小榻上,一副万念俱灰的模样。
她目前对这姑爷还算满意,唯有一点不好,谢歧不似其他年轻后生那般朝气蓬勃,但如今也算改善不少。
小姐刚嫁进来时,她还总觉得谢歧身上鬼气森森,如今倒是没有了。
想到这多半是谢家的缘故,罗氏又爱屋及乌的生出些怜爱。
她走到谢歧面前,笑着道:“明日也算您头一次在苏州府商会众人面前露脸,得选套好衣裳。
“虽都知根知底,但这世道总也是先看罗衣,再看人。”
最好的衣裳?
谢歧起身,下地从衣橱中拿出套万分眼熟的。
罗氏一瞧,忍不住讪讪:“这衣裳,是小姐……在闺中给您做的那身吧。”
谢歧点头:“明日赴宴,就穿它。”
罗氏应声,心中盘算让撷翠坊的绣娘再做两套男衣,届时就说是她家小姐亲手所做。
“我让小枝拿去熏香……”
谢歧唔一声,见罗氏想走,又赶忙道:“沅珠衣衫的熏香,就很雅致……”
罗氏闻言捂唇淡笑:“那老奴就用跟小姐一样的熏香。”
她话里带着些揶揄,谢歧也不理会,他只是真心觉得沈沅珠身上的暖香,难得的令人安心。
明日赴宴……
思及此,谢歧无奈起身。
赴宴当日,算是谢歧与花南枝这些年来,仅有的一次独处。
花南枝坐在马车中,微微垂眸,既不言语也不看他。
他二人瞧着不像母子,与陌生人也毫无差别。
多年来的忽视谢歧早已习惯,更不会如年幼那般,奢求什么不该有的东西。
花南枝沉默,谢歧也没有与她闲谈的意思。
他此时端坐在马车上,百无聊赖地用指尖摩挲袖口。
马车内紧窄,淡淡熏香萦绕鼻尖,便是与花南枝同处一室,他也未觉烦躁。
“大奶奶、二少爷,到元公公府邸了。”
马车停下,花南枝睁开眼,昂着头下了马车。
谢歧看着她的背影,轻嗤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