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手,看着自己修长却苍白的手指。就是这双手,最后一次拥抱了盛清,最后一次擦去了他的眼泪。
“回家吧……”
他对自己低声重复着那天对盛清说的话,嘴角试图扯出一个类似笑容的弧度,却失败了,只牵动了一片麻木的悲凉。
他放他走了。
亲手送走了他的全世界。
这应该就是爱了吧?他终于学会了,用最惨烈的方式。
可是,为什么心会这么痛?痛得他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咽玻璃渣,痛得他恨不得将这颗还在跳动的心脏亲手挖出来。
他站起身,走到花房中央。阳光毫无遮挡地落在他身上,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
他环顾四周,这个他曾经许诺给盛清的“乐园”,如今只剩下他一个孤魂野鬼。
他走到角落的一个控制面板前,那里连接着花房的温控、灌溉和……一个他从未启用过的独立的安保系统。
他的手指在冰冷的按键上停留了片刻,然后,极其缓慢地,按下了一个红色的按钮。
一阵极其轻微的机械运作声响起,玻璃花房所有的通风口,开始无声地闭合,锁死。同时,内部循环系统启动,一种无色无味的气体,开始悄然释放。
不是致命的毒气,而是高浓度的医用级别的麻醉气体,混合了强效的肌肉松弛剂。这是他很久以前,在某个偏执的念头驱使下,为自己准备的“最后归宿”。
他从未想过,真的会有用上的一天。
他回到沙发边,从容地坐下,甚至整理了一下有些褶皱的衣摆。
气体弥漫得很快,他开始感到头晕,四肢乏力,视线逐渐模糊。
这样就好。
傅南屹缓缓闭上眼睛,意识沉入黑暗前,最后一个清晰的念头是:
清清,你看,这次……我没有搞砸。
我放你回家了。
而我……也终于,可以彻底休息了。
阳光依旧明媚地照耀着晶莹剔透的玻璃花房,里面空无一人,又或者,永远地留住了一个不愿醒来的灵魂。
远在另一个时空的盛清,正被母亲扶着,尝试着走下病床。他的复健开始了,他的“新”生活,似乎也即将开始。
窗外的阳光同样灿烂,他却莫名地感到一阵心悸,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毫无预兆地席卷了他,让他瞬间泪流满面,几乎站立不稳。
“怎么了清清?是哪里不舒服吗?”母亲焦急地问。
盛清茫然地摇头,捂着莫名抽痛的心脏,望向窗外某个虚无的方向。
那里,什么都没有。
又或者,有什么非常重要的东西,永远地……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