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滚烫的湿意并没有消失,反而越来越多,越来越汹涌,迅速濡湿了他颈侧的皮肤,烫得他心尖都跟着颤栗起来。
直到这时,盛清才迟钝地,难以置信地意识到。
傅南屹…哭了。
这是他第二次看到他哭。
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甚至连呼吸的频率都没有改变,只有不断滚落、砸在盛清脖颈上灼热得几乎要烫伤人的眼泪,无声地诉说着难以承受的情绪。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住,骤然缩紧,传来一阵尖锐,又莫名的剧痛。
盛清愣住了,他完全不明白傅南屹为什么会哭,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因为他的眼泪而心痛得如此厉害。
痛彻的酸楚和难以言喻的悲伤像潮水席卷了他,冲垮了所有的恐惧和防备。
到最后,他也控制不住地伸出手,回抱住傅南屹颤抖的身体,将脸埋在他宽阔却同样冰冷的肩膀上,压抑许久的哭声终于冲破喉咙,变成了破碎,绝望的呜咽。
两个同样伤痕累累,在爱与恨的泥沼中挣扎沉沦的可怜人,在这间破旧冰冷的小屋里,在惨淡的月光下,如同两只互相舔舐伤口却又无法真正温暖的困兽,紧紧相拥,泣不成声。
……
盛清又回到了南山公寓。
一切都好像回到了原点。他又可以出门,回到了云大上课,手腕上那块表依旧戴着,但似乎真的变成了一块普通的电子表。
单纯的用来看时间,记录心率。
表面看似平静,甚至偶尔会有一种诡异的“和谐”。傅南屹不再像之前那样时时刻刻紧绷着监视他,盛清也小心翼翼地维持着顺从的假象。
他们都心照不宣地回避着那个夜晚的崩溃痛哭,回避着盛清那次惨烈的逃离,回避着所有尖锐,一触即破的问题。
仿佛只要不去触碰,那些深刻的裂痕就能自动愈合,他们就能假装一切都没有改变。
但两个人心里都清楚,有些东西,碎了就是碎了。他们再也回不到最初的样子了。
信任像一面摔碎的镜子,即使勉强拼凑起来,裂痕也永远存在。
傅恒绅的施压从未停止,甚至因为傅南屹之前在老宅的“出格”言行而变本加厉。最终,傅南屹还是被迫坐到了与苏瑶约定的餐厅里。
环境优雅的高级西餐厅,氛围暧昧。苏瑶看到准时出现的傅南屹时,漂亮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真实的意外,随即化为了然和一丝玩味。
她笑着放下包包,语气轻松地打趣,“哟,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傅少爷居然肯赏脸陪我吃饭了?”
傅南屹没什么表情地瞥了她一眼,声音冷淡得像冰,“胁迫而已,不用自作多情。”
苏瑶非但不生气,反而笑得更加明媚动人,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我就喜欢你这样,傅南屹,劲劲的,比其他那些只会奉承我的废物有意思多了。”
傅南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毫不掩饰的讥讽,“变态。”
苏瑶耸耸肩,毫不在意地端起面前醒好的红酒,优雅地抿了一口,然后放下酒杯,目光直直地看向傅南屹,脸上的笑容依旧完美,说出来的话却带着冰冷的锋芒,“傅南屹,我不管你喜欢男的还是女的,在外面怎么玩,最终,你必须得娶我。”
傅南屹嗤笑一声,连回答都懒得给,眼神里的不屑已经说明了一切。
就算让他死,他也不会娶面前蛇蝎心肠的女人。
苏瑶也不恼,纤细的手指轻轻晃动着红酒杯,看着殷红的酒液挂壁,声音依旧带着笑,却字字清晰,如同毒蛇吐信,“你一句‘喜欢男人’,让我在整个圈子里颜面尽失,成了她们茶余饭后最大的笑柄。傅南屹,这笔账,你得还。”
她抬起眼,目光锐利地盯住傅南屹,“你必须风风光光地娶我,在所有人面前,亲口承认你是因为对我爱而不得,因爱生恨,才口出狂言。这是你欠我的。”
最后一句话,苏瑶说得理所当然,好像傅南屹真的欠了她什么似的。
傅南屹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荒谬的笑话,低低地笑出了声,只回了两个字,“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