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下半杯牛奶,盛清放下了杯子,依旧没有抬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被子边缘,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颤抖,“…谢谢。”
傅南屹没有立刻回应。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目光如同精准的仪器,细致地扫描着盛清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和动作。
低垂颤抖的眼睫,紧绷的嘴角,僵硬的身体。
突如其来的软化,太过突兀,太过反常。
惊喜?或许有微不足道的一丝。但更多的,是瞬间升腾起的浓重的怀疑和警惕。
他的小鸟,前几天还在激烈地撞着笼子,恨不得羽翼尽碎,怎么会一夜之间就收起了所有利爪,变得如此温顺?
是真的大彻大悟,认清现实了?还是…学会了用更聪明,更隐蔽的方式来反抗?
他甚至没有去碰那份看起来更可口的早餐,只是喝了最不容易被做手脚的牛奶。
傅南屹的唇角几不可察地勾起一个了然的弧度。
他俯下身,伸出手,指尖轻轻抚过盛清微微泛红的眼角,那里还残留着昨夜梦魇的湿意。
盛清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却强忍着没有躲开。
“想通了就好。”傅南屹的声音低沉温柔,仿佛带着无限的欣慰和包容,但他眼底深处却是一片冰冷的审视和洞悉,“这样才乖。”
他的指腹感受到盛清皮肤下细微的颤抖。
果然。
他的清清,学坏了。开始跟他玩心计了。
目的是什么?降低他的警惕?寻找机会离开?
傅南屹心底冷笑,面上却丝毫不显,甚至顺势坐在床边,拿起勺子,舀了一勺粥,轻轻吹了吹,递到盛清唇边,眼神温柔得能溺死人,“来,喝点粥。你最近瘦了很多。”
盛清看着递到嘴边的粥,抬眸飞快地瞥了一眼傅南屹完美无缺的温柔表情,心脏沉到了谷底。
他看出来了…他一定看出来了…
但他已经没有了退路。
他强迫自己张开嘴,机械地咽下温热的粥,味同嚼蜡。然后,他极其艰难的,努力模仿着记忆中依赖对方的样子,很小幅度地蹭了蹭傅南屹尚未收回的手心。
这个带着明显讨好和示弱意味的小动作,成功让傅南屹的眼神幽深了几分。
有意思。
他的小金丝雀,为了能飞出笼子,竟然开始学着对他摇尾乞怜了。
傅南屹心底那股阴暗的掌控欲和破坏欲被微妙地挑起。他倒要看看,他的清清,为了“离开”,究竟能做到哪一步。
他会亲手拆穿这拙劣的表演,然后…让他彻底明白,任何试图逃离的念头,都是徒劳,只会换来更坚固的锁链。
“真乖。”傅南屹奖励似的揉了揉盛清的头发,笑容愈发温柔深邃,仿佛盛清真的回心转意了一般,“以后都这样,好不好?”
盛清垂下眼睫,掩去眼底所有的情绪,轻轻地点了点头。
一场各怀鬼胎,暗流汹涌的戏码,在这座华丽的囚笼里,正式拉开了帷幕。
猎人享受着猎物故作温顺的讨好,而猎物则蛰伏着,等待那渺茫的、或许根本不存在的一线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