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菌种？”

卡车司机显然没听过这个。

“对，培育蘑菇用的，对温度和湿度要求特别高，娇贵得很。”

林-风的解释，听起来合情合理，又带着点专业性。

“嚯，那这玩意儿挣钱吧？”

卡车司机来了兴趣。

“挣个辛苦钱。”

林风付了钱，拿起东西，“走了。”

他没有再多聊的意思。

刘闯连忙跟上。

两人找了个角落的位置，撕开泡面，用店里提供的热水泡上。

等待的几分钟里，刘闯看着周围的人。

有结伴的司机在大声吹牛，有情侣在低头玩手机，还有一家人带着孩子，在给孩子喂东西吃。

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奔波的疲惫，但也透着一股鲜活的生机。

而他自己呢？

他捧着泡面，却感觉自己和这里格格不入。

仅仅几个小时前，他还在一个与世隔绝的白色世界里，听着鬼哭，感受着死亡的撞击。

现在，他却坐在这里，闻着泡面的香气。

这种割裂感，让他无比恍惚。

他之前的直播生涯，那些在镜头前插科打诨，博取打赏的日子，此刻回想起来，就像是上辈子的事。

“想什么呢？”

林风把一根火腿肠扔给他。

“没……没什么。”

刘闯回过神来，剥开火腿肠，狠狠地咬了一口。

“林哥，我就是觉得……有点不真实。”

“习惯就好。”

林风的回答，永远是这么简洁。

仿佛在他眼里，无论是撞鬼，还是泡面，都只是人生旅途中的寻常风景。

这种淡定，让刘闯感到心安，又让他感到一种更深的敬畏。

吃完泡面，两人回到车上。

刘闯发动汽车，准备离开。

就在货车缓缓驶出停车位的时候，后方的车厢里，那台一直平稳运行的制冷机，突然发出了一声不和谐的“咔哒”声。

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驾驶室里，却异常清晰。

刘闯的动作，猛地一僵。

“嗡——嗡——”

制冷机的运转声，也变得有些断断续续，不再像之前那么平稳。

刘闯的冷汗，“唰”地一下就下来了。

不会吧？

又来？

在这人来人往的服务区里？

那位爷，闻到人味儿，又兴奋了？

“别停，开出去。”

林风的语气，沉了下来。

刘闯不敢怠慢，一脚油门，货车迅速地驶离了服务区，在次汇入了漆黑的高速公路。

车子开出去几公里远，制冷机的声音，才慢慢恢复了正常。

刘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后背的衣服，都湿透了。

“林哥，刚才……是不是……”

“阴气入体，还没完全化解。”

林风解释了一句。

“他现在对生人的阳气很敏感。”

“刚才服务区人太多，阳气太盛，刺激到他了。”

刘闯听得头皮发麻。

这他妈还是个“社交牛逼症”的鬼？

“那……那怎么办？我们总不能一直不进服务区吧？”

“问题不大。”

林风从口袋里，拿出了之前剩下的那半截安魂符。

“这符的效果，还能撑一段时间。”

“等天亮了，阳气升起，他就会安稳很多。”

刘闯点了点头，心里稍微安定了一些。

他看了一眼旁边闭目养神的林风，又想起了刚才在服务区，大佬面不改色地撒谎，以及那句冷冰冰的“要命”。

他忽然想通了。

拜师，或许是他太天真了。

他根本没有那种面对妖魔鬼怪，还能坐下来安稳吃泡面的心理素质。

他连撒个谎都撒不明白。

或许，自己根本就不是那块料。

想通了这一点，刘闯的心里，反而轻松了不少。

“林哥。”

他开口了，声音比之前沉稳了许多。

“我明白了。”

“我不拜师了。”

林风睁开了眼睛，似乎有些意外。

“我没那个天赋，也没那个胆子。”

刘闯自嘲地笑了笑。

“我这趟，就把自己当成一个普普通通的货车司机。”

“我的任务，就是把方向盘握稳了，油门踩到底。”

“安安全全地，把您，还有后面那位‘乘客’，送到地方。”

“这是我的活儿。”

“也是我的道。”

他把林风之前的话，几乎原封不动地还了回去。

说完，他不再言语，专心地看着前方的路。

车窗外，夜色依旧浓郁。

但刘闯的心里，却仿佛亮起了一盏灯。

他找到了自己在这趟旅程中的位置。

不是徒弟，不是看客。

是司机。

是这趟横跨一千三百公里，连接着生与死的灵魂摆渡中，不可或缺的一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