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闯的脑子是空的。

他瘫在冰冷的泥地上，看着那个男人扛着一具尸体，一步一步走远。

那个背影，稳得像一座山。

可那座山上，扛着一只刚从湖里捞出来的鬼。

公园外，橙色的越野车静静地停着，车灯是这片黑暗中唯一的光源。

林风拉开后备箱，动作自然地想把肩上的尸体放进去。

尸体很沉，被水泡过之后，重量更是惊人。

他试了一下，没能很顺畅地塞进去。

“过来帮忙。”

林风的声音传来，平静无波。

瘫在地上的刘闯一个激灵，身体的本能压过了脑子的死机状态。

他手脚并用地爬起来，连滚带爬地冲到车尾。

他不敢看那具尸体。

那张被水泡得发白肿胀的脸，已经成了他这辈子都挥之不去的梦魇。

他只是闭着眼，胡乱地伸手去推尸体的腿。

触手冰凉，滑腻。

一股腐烂的腥臭味直冲天灵盖。

“呕——”

刘闯再也忍不住，扶着车尾就吐了出来。

晚饭吃的烤肉、啤酒，混杂着胃酸，全都贡献给了北川公园的土地。

林风没有催促。

他等刘闯吐完，才又说了一遍。

“抬一下腿。”

刘闯的胆汁都快吐出来了，他用袖子胡乱擦了擦嘴，含着眼泪，哆哆嗦嗦地再次伸出手。

“一、二、三。”

林风发号施令。

两人合力，总算把那具水鬼的尸体塞进了越野车的后备箱。

“砰。”

后备箱门关上，隔绝了那股味道。

刘闯整个人虚脱地靠在车身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他感觉自己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不。

他刚刚亲眼看着一个人，把鬼门关里的鬼，给抓了回来。

林ou风拉开驾驶座的车门。

“上车。”

“林……林哥……”

刘闯的声音带着哭腔。

“我……我能不能打个车自己回去？”

他现在一秒钟都不想和这个男人待在一起，更不想和后备箱里的“东西”待在一起。

林风坐进驾驶室，发动了汽车。

引擎的轰鸣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他没有回答刘闯的问题。

车子缓缓掉头，车灯照亮了刘闯那张惨白如纸的脸。

刘闯明白了。

他没有选择。

他连滚带爬地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了进去，然后死死关上车门，仿佛这样能多一丝安全感。

车内的暖风开得很足。

可刘闯只觉得浑身发冷，牙齿还在不停地打架。

越野车驶离北川公园，重新汇入城市的车流。

窗外是五光十色的霓虹，车水马龙。

车内是死一般的寂静。

刘闯偷偷看了一眼身边的男人。

林风在开车，表情专注，和任何一个普通的夜班司机没有区别。

可刘闯知道，这个男人的后备箱里，拉着一具鬼的尸体。

这他么的算什么？

午夜顺风车之猛鬼上路？

刘闯的脑子里闪过无数乱七八糟的念头。

他想报警。

可是怎么说？

警察同志，我拉了一个人，他徒手抓了一只水鬼，现在尸体就在我后备箱里。

他会被当成精神病抓起来的。

他想逃。

可他不敢。

这个男人，连鬼都不怕，会怕他一个富二代小主播？

他感觉自己的人生，从遇到这个男人的那一刻起，就拐进了一条他完全无法理解的岔路。

“找个地方住。”

林风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啊？哦哦！酒店！我这就订最好的总统套房！”

刘闯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掏出手机。

回到人多的地方，回到文明社会，总能让他安心一点。

“不去酒店。”

林风否决了他的提议。

“酒店不安静。”

刘闯的手僵住了。

“那……那咱们去哪儿？”

林风的指节在方向盘上轻轻敲击。

“找个带冰柜的，或者带地下室的房子。”

“最好是独栋的，周围邻居越少越好。”

刘闯的瞳孔地震了。

冰柜？

地下室？

他脑子里瞬间脑补出一百八十种分尸、藏尸的恐怖片情节。

他感觉自己的膀胱又开始告急。

“林……林哥……您……您要冰柜干嘛？”

他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

林风看了他一眼。

“尸体不能一直放在你车里。”

“会臭。”

刘闯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