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下茶盏,抬眸看向贾母,
神色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老祖宗,各位长辈,不是侄孙儿驳您的面子,这大观园,我看建不得。”
一句话,让荣禧堂内瞬间安静下来。
贾母脸上的笑容僵住,王夫人眉头紧锁,王熙凤也收起了方才的得意,眼神复杂地看向李长青。
贾母咳嗽一声,语气带着几分不悦:
“哦?你倒说说,为何建不得?元春是咱们贾家的姑娘,如今成了皇妃,难道连一座省亲的园子都配不上?”
“老祖宗误会了。”
“娘娘身份尊贵,自然配得上最好的。可咱们做事,得先掂量掂量规矩和实力。
其一,咱们宁荣二府本就是国公府,府邸规制早已定好,若是将会芳园与东大院合并扩建,规模都赶上王爷府了。老祖宗您想想,历朝历代,哪个勋贵敢逾制修建府邸?这可不是体面的事,而是犯忌讳的大事!一旦被言官参奏,说咱们贾家觊觎王权、意图不轨,别说娘娘在宫里难做人,咱们整个贾家都要跟着遭殃。”
这番话如平地惊雷,让在场众人脸色骤变。
贾母沉默着,手指无意识摩挲着扶手,显然也在权衡其中的利害。
王夫人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反驳 ,贾蓉说的是规矩,是底线,容不得半分含糊。
李长青见状,继续说道:
“其二,便是银子的事。老祖宗您或许不知,修建一座像样的园子,绝非小数目。会芳园虽有基础,但要扩建到能让皇妃省亲的规模,亭台楼阁、奇花异石、装修陈设,哪一样不要花钱?
侄儿粗粗估算了一下,没有一百五十万两银子,怕是打不住,甚至更多,可能要到二百万两。西府如今的境况,老祖宗您心里最清楚。琏二婶子管家这些年,虽算精明,可府里日常用度、人情往来本就耗费巨大,哪里拿得出这么多银子?若是为了建园子,四处借贷,甚至挪用官银,日后娘娘省亲的体面是有了,可咱们贾家的根基也毁了。到时候寅吃卯粮,入不敷出,难道要让娘娘在宫里为家里的财政担忧吗?”
这番话直戳荣国府的痛处。
王熙凤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她掌管荣国府中馈,自然知道府里的财务早已是外强中干,若真要拿出一百五十万两银子建园子,无异于天方夜谭。
贾母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几分:“可元春省亲,终究是大事,总不能太过寒酸……”
“老祖宗,省亲省的是亲情,不是园子的排场。”
李长青打断贾母的话,语气诚恳,
“娘娘在宫里,最牵挂的是家里人是否安康,过得是否安稳。咱们只要好好过日子,不让娘娘为家里的琐事操心,不让人抓住咱们的把柄,就是对娘娘最大的支持。
若是为了一时的体面,强行修建大观园,不仅可能犯了忌讳,还会掏空家底,日后一旦有个风吹草动,咱们连应对的能力都没有。到时候,娘娘在宫里没了娘家的支撑,日子只会更难。您说,咱们是该图一时的风光,还是该为娘娘、为整个贾家的长远打算?”
这番话入情入理,既点明了利害,又处处为元春和贾家着想,让贾母再也无法反驳。
她沉默良久,最终无奈地摇了摇头:“你说的这些,倒也在理,我再考虑考虑,等你大爷爷二爷爷回来,再和他们仔细商量商量。”
王夫人和王熙凤都看向李长青,没有再说什么。
原本的打算是,征用了会芳园,然后再让宁国府那边也出一笔银子出来,不是借,是直接掏,两家一起筹备元春省亲的事。
在她们看来,是宁国府那边占便宜了,沾了元春这个贤德妃的光,
可现在别说让宁国府出银子了,人家根本不同意建园子,提让宁国府出银子的话就没法说出口了。
又闲聊了几句家常,李长青便以 “可卿身子不适,需回去照看” 为由,起身告辞。
建园子,建个屁,
该说的他说了,
态度也表明了,
大观园大部分地方,占的是宁国府的会芳园,只要他不同意,荣国府那边就没办法建园子。
不建大观园,不花那么多钱,没准荣国府就不会为了钱,做出后面那么多乱七八糟甚至为非作歹的事,没准还能多支撑几年也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