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语气带着一种天真的疑惑,宛如小学生问你为何玩得这么菜一样:
“可是,禅师啊,我看你们这大相国寺……”
他环顾了一下这装饰低调却处处透着奢华的禅房,目光特意在那金线袈裟和黄绸蒲团上停留了一瞬。
最后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门外,正是刚才了尘和尚被无情驱赶的方向,开口道:
“……似乎,专业程度不太够啊?”
“专业……程度?”
福通脸上的悲悯笑容瞬间僵住,捻动佛珠的手指也停了下来。
福诚更是心头一跳,暗叫不好。
这小虞候,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老老实实上当把粮食交出来,然后我给你整个不要钱的无事牌子一放顺便念两天经不好吗?
而张永春放下茶盏,身体微微后仰,靠在椅背上。
他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简单的事实,语气平淡却字字清晰:
“方才在门外,我可是亲眼看见。
贵寺的师兄们,把一个千里迢迢来化缘、只求借点米粮重修破庙、好继续周济百姓的同门和尚,像赶野狗一样轰了出去。
连个说话的机会都不给。”
他摊了摊手,脸上露出一个“真诚”的困惑表情:
“连自己禅林一脉、行善积德的穷苦同门都不肯帮一把,这‘福田’种得……
啧,让人心里有点没底啊。
您说,这‘善心’和‘功德’,它真能灵验吗?”
禅房内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福通禅师那宝相庄严的脸,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裂痕,一丝愠怒和难堪在他眼底迅速掠过。
那身金线袈裟,此刻仿佛也失去了几分神圣的光泽。
老登憋不住了。
张永春那句“不够专业”和门外驱赶了尘的讽刺,如同两记响亮的耳光,噗叽啪两声狠狠抽在福通那宝相庄严的面皮上。
禅房内瞬间陷入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
福通捻动佛珠的手指彻底僵住,脸上那悲天悯人的笑容像是被冻住了一般,勉强维持着,但眼底深处已是一片冰冷和愠怒。
福诚更是气得满脸横肉抖动,他一步跨出,指着张永春,声音因为强压怒意而有些变调:
“张虞候!
我师兄敬你是送粮的善信,才以礼相待!
你怎敢……怎敢在我大相国寺监寺面前,如此……如此口出狂言!污蔑我寺清誉?!”
他肥胖的身躯因激动而微微颤抖,那身紧绷的僧袍仿佛随时会裂开。
小沙弥吓得脸色煞白,冷汗涔涔,心中哀嚎:
完了完了!这买卖怕是要黄!
这小祖宗怎么如此不知天高地厚!
张永春却像是没看到福诚的暴怒和李浮光的惶恐,他嗤笑一声,身体微微前倾。
吉列风速三一般锐利的目光扫过福通和福诚,语气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嘲讽:
“狂言?污蔑?呵。”
他轻轻摇头,仿佛在看两个蹩脚的戏子。
嗯,或者说还不如戏子。
毕竟一个老毕登,一个大卫戴,哪有那些戏子好看呢。
他站起身来,带着行业先贤指点后辈的口吻,开口道:
“两位大师,连行骗最基本的‘询问弱点、投其所好’都不会。
就敢空口白牙,拿什么杀业轮回、福田功德来套本官的两千四百石粮?
这手法,未免也太粗浅,太不够专业了。”
“就你们这样,是怎么把大相国寺发展成这样的?
真是难以理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