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孩子都不会说话,甚至他们可能,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娘是谁。”
张永春猛地转头看向老船把头,眼神锐利:
“不知道?他们难道不是这些水匪的种?”
小说里不都是这么写的吗?
水匪里面有不少被抓来的妇女,然后生孩子,最后整啥乱七八糟的分别剧情。
可老船把头苦笑着摇头,脸上的皱纹更深了:
“将军明鉴。
但凡在这水上能有个安稳家,有片瓦遮头,有口热乎饭吃,哪个婆娘愿意跟着水匪过这刀头舔血、朝不保夕的日子?
这些半大小子……唉……”
他指了指那些眼神空洞的孩子。
“他们啊,多半是‘流子渠’里捡来的‘龙王爷的崽’。”
“‘流子渠’?‘龙王爷的崽’?”
哎呀,新名词啊。
张永春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脸上露出困惑。
老船把头压低了声音,带着一种揭露阴暗的沉重:
“就是那些暗门子娼妇,那些可怜女人肚子里爬出来的孽种。”
张永春有些纳闷。
“娼妇也能怀孕,那妓院会让她们怀孕生子吗?”
老船头叹了口气,带着一种沧桑。
“好教将军知晓,那贵人们的喜好千奇百怪,有些就专好妇人怀胎时的那股子丰润劲儿,还有愿意讨一口奶儿喝的。
那些避胎丸又都是些假货,就算那些女人吃了药,也未必管用。
怀上了,自己都未必知道是谁的种。
等到月份大了,躲不过去,生下来又没处养,更舍不得亲手弄死……”
他的声音充满了无奈和悲凉:
“就只能趁着夜深人静,找个木盆,把刚出生的娃儿放进去,顺着城里那些排脏水的暗渠流出去。
因此,那水渠长此以往,也就是‘流子渠’了。
漂出来。是生是死,全看老天爷开不开眼,看龙王爷收不收。”
“这些水耗子……”
老船把头说到这又指了指水寨。
“他们有时在流子渠出口附近活动,要是运气好,碰见那木盆还没沉,里面的娃儿还有口气儿,就捞上来。”
张永春身上一寒,想起了李家洼的惨状,声音顿时狠厉起来。
“捞上来作甚,吃么!”
老船把头赶紧摆手。
“不不不,将军,水匪没有那吃米肉的习惯。
他们觉得,能从那种地方活下来的娃儿,是龙王爷保佑的,命硬,天生就该是吃水上饭的料!
他们带回来,用鱼汤、杂鱼烂虾的糊糊勉强喂活着,十个里,能活下来一两个。
想他们这样的,等稍微大点,就教他们潜水、闭气。”
“培养成‘凿船鬼’”
最后三个字,老船把头说得极其艰难,充满了不忍。
张永春沉默了。他看着眼前这些不会说话、眼神麻木空洞、如同被驯化工具的“凿船鬼”预备役。
又看了看这片漂浮在脏水之上的、如同巨大垃圾堆般的破败水寨。
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和荒谬感涌上心头。
这里距离开封这座大周都城,不足百里。
可是却这般模样。
所谓的水匪巢穴,不过是一群被社会抛弃的渣滓,聚集在文明的垃圾堆旁,用更卑劣的方式,制造着下一批被扭曲的工具。
而所谓的“龙王爷保佑”,不过是命运最残酷的玩笑。
“搜。”
摆了摆手,让王墩子把这群半大小子押下去,张永春冷哼一声。
“把这里给我搜干净。”
“然后,一把火烧了!”
张永春转过身,身后的披风猎猎作响。
“本将军,看着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