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话这种事情,是中年男性最喜欢干的事情,又能表现自己的地位崇高,又不用付出啥代价。
哪怕是啥也不是的酒蒙子,还能在酒桌上点评两句现在的年轻人咋咋不行呢。
更别说是他们的上官了。
典吏伍俊军揉了揉发酸的腰,看着眼前这位年轻的顶头上司,半是玩笑半是感慨:
“我说郭主簿,您老可是正儿八经的皇亲贵胄,谱牒上连着天家血脉的!
这值夜的苦差事,让卑职这等吏籍出身的泥腿子来干就得了,您何苦也熬在这里?”
主簿郭霖闻言,清秀的脸上露出一抹苦笑,连连摆手,语气带着浓浓的自嘲:
“伍老哥,快别拿我打趣了!”
他确实按照族谱是皇亲不假。
但是问题是,大周的皇亲多了去了。
也不知道这个世界线的老郭家可能是因为原世界线没孩子,这个世界线就跟鲶鱼甩子一样能生。
光周太宗郭振一个人,就有三十七个儿子。
而继位的威帝更是在这方面更多更快更强,和自己的三十多个嫔妃,一下子肝出来了四十四个。
更别说大周还有外封的八王。
所以这皇室的含金量就被稀释的不能再稀释了。
因此,就算他是皇亲,现在也只能靠祖荫,占了一个主簿的职位。
当然,他也看得很开。
“什么皇亲贵胄?
我家祖上跟当今天子的那点关系,稀薄得就跟水牛跟天水牛似的,八竿子都打不着!
能荫补这么个主簿,已是祖坟冒了青烟,烧了高香了。
至于值夜,这也是份内之事罢了,哪敢挑肥拣瘦。”
他走到桌案前,拿起厚厚一叠漕运册子。
“趁着夜静,正好把这些积压的文书理一理。”
伍俊军也收敛了笑容,叹了口气,不过心里却是平衡了些。
皇亲都和自己在一个地方值班,自己还有什么不高兴的?
他快步走到另一张桌子前开始整理起条目来。
大名府作为北方御河的种点,尤其现在又是秋季,每天来往的船目极多。
他俩一低下头,就没抬起来。
但是过了没多久,门外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个穿着转运司皂隶服色的小吏气喘吁吁地冲了进来,也顾不上行礼,急声道:
“郭主簿!伍典吏!码头!码头转运司那边来人了!”
两个人闻言赶紧站起身来。
转运司一般来说是不会随便来人的,一旦来了,那就是公事。
“来的是何人?”
伍俊军一边说,一边悄悄地把脱下来的鞋穿上。
那小吏也不知道是没看见还是没闻见,依然呼呼的喘着大气。
“来了好大一支车队!
押送的是福兰镇的秋粮,要办理转漕入库!
因为是秋粮,所以文书繁杂,转运司的赵书办请您二位赶紧过去,验看勘合,点算数目!”
“福兰镇的秋粮?”
伍俊军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这也太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