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抓住了这个机会饿不死,娘就是闭眼…也…也安心了…”
一番话老太太连咳嗽带喘,半天才说完。
“娘!您别胡说!您会长命百岁的!”
杜奎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他强忍着安抚母亲。
“您放心,儿子这就去!定为您争一口气回来!”
安抚好母亲,杜奎匆匆套上那件洗得发白、打了几个补丁的旧儒衫。
这是他唯一能穿出去见人的“体面”衣服了。
这边刚推开吱呀作响的破木门,就撞见了隔壁的二婶子正端着个豁口的粗陶碗,在自家门口探头探脑。
“哟!杜大书生!这一大清早的,穿戴得这么整齐,又要去哪儿做大学问啊?”
二婶子身材不算宽广,但是嗓门格外洪亮,话里话外带着几分看热闹的戏谑。
她家男人前几日走了好运,被招进了东郊工地上干活,家里顿顿能见着干的了,说话底气也足了不少。
杜奎读书的人,脸皮本来就薄,平日久最怕这种带着揶揄的盘问,尤其在自己落魄之时。
他低着头,含糊地应了一声:
“嗯…出去…有点事。”
说着,便脚步匆匆地绕开二婶子,几乎是落荒而逃。
“哼!”二婶子看着他清瘦仓惶的背影,撇了撇嘴。
“读书读傻了,酸腐气!死板人一个!”
她转身进了屋,对正在喝稀糊糊的小儿子吩咐道:
“狗剩,去!端半碗稠点的粟米汤,给隔壁杜家奶奶送去!”
眼看着自己的小儿子光着屁股蛋给老太太将粥送进去,二婶子叹了口气。
“唉,可怜见的,她家小子也是个没用的。”
一旁她的大儿子正拎着张将军给的衣服准备去上工,一看自己老娘这般模样,顿时笑了起来。
“娘,您平日里不是掉了半个米粒都能骂俺们一个时辰吗,这是为何啊?”
二婶子转头瞪了自己这傻儿子一眼,抬起手来要打。
但是看着自己儿子身上那件体面的绿衣服,又悻悻的哼了一声。
现在她儿子也是每日能吃上两顿干的一顿稀的,还能拿一捏盐回家的厉害人了。
可不能再打了。
于是,她改巴掌为戳,捅了他脑袋一下。
“你这榆木疙瘩脑袋,和你爹一个德行!
咱家现在你,你爹都在张将军手下挣粮米呢,自是不缺这一口。
可是你杜老娘家可就没有这一口了。”
二婶子说着,又看了看杜奎离开的方向,小声凑到自己儿子耳朵边上,开口道:
“还有啊,你平日里,遇见那杜大学生,可得好好对待人家。
别看那杜大学生现在寒酸落魄,可这识字读书的人,要是起势啊,就是这一朝一晚的事。
咱们给人家一口粥水,说不定来日就能换来一碗金子!”
说着,二婶子又哼了一声。
“这可都是你妈我能在这年景活下来的能耐!”
大儿子哎了一声,笑了笑。
“是,您说的对,我去上工了娘,晚上不用煮俺和爹的饭了!”
二婶子摆了摆手,骂了一句讨债鬼,便哼着走调的山歌转身去收拾起桌子来。
哎呀,那句话说的针对呀,张将军来了,好日子就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