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买下双胞胎(1 / 2)

“贵人公侯万代,贵人长命百岁。”

好长时间没有营养摄入,让她本来就不健康的身子更是岌岌可危。

第一个头磕在地上的时候,地上的砂砾就已经将她的额头划破了。

而此后每磕下一个头,那黄土混杂着沙尘带来的钝痛就像是一阵阵的刀子在剐她额头上的肉。

大丫很疼,她从小就怕疼。

小时候只要爹爹举起手来威吓她一下,都不用打下来,她就会整个人都哆嗦起来。

但是,现在和疼痛比起来,她更怕妹妹和爹爹饿死。

更别说家里还有一个卧床多日的老母和嗷嗷待哺的弟弟。

她在心里不断地告诉自己,没关系,只要再疼一下就行了。

说不定等自己下一个头磕下去,贵人就心疼了,把自己拦下来,买下来呢!

她就靠着这样不断催眠着自己,然后,更奋力的一个接一个的磕起头来。

何木生佝偻的脊背又往下塌了三分,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女儿像个叩头虫一样不断地乞求那公子,却动都不肯动一下。

他知道,眼前的公子哥,是他们一家活下来最后的机会了。

那公子腰间玉坠子上雕的螭虎纹,是他这辈子都不曾见过的奢侈。

像是这般的遮奢人物,光是一根手指头上蹭掉一块油皮,都够买他们全家的命了。

若是大丫能叩得这公子哥儿心动

想到这里,何木生布满黑泥指甲的掐进掌心,才忍住没去拽女儿的后襟。

护城河干裂的泥缝里钻出几只绿头苍蝇,嗡嗡绕着二丫发黑的脚踝打转。

刚才的兴奋劲逐渐散去,大丫的声音开始虚弱起来,眼前也泛起黑。

“公侯..万代...”

难道,这富家的公子都是铁石一般的心肠吗?

大丫心里刚想到这,就被扇骨磕在夯土地上的脆响惊得她浑身一颤。

冰凉的感觉贴在她的下巴颏上,将她无力的脑袋强行挑起。

她额角的血珠子混了黄土,顺着那白的晃眼扇骨往下滑。

后面的何木生骤然激动了起来。

那公子动手了!大丫有主了,二丫有救了,孩子她妈能活下去了!

一瞬间,无数个想法冒了出来,却又随着张永春的一句话跌落尘埃:

“就你这副鸡崽模样,也配叫贵人公侯万代?”

张永春手腕一抖,手里的扇子一甩,嘴角翻出个凌厉的弧度。

这时候你要是对这些泥腿子表现得太好,会被别人怀疑。

大丫刚要低头,只觉下颌被冰凉的扇骨挑起的又高了三分,被迫望进一双淬着寒星的眼睛里。

好亮啊!

这是大丫的第一个感觉。

眼前的公子那一双眼睛,比村里所有人的眼睛都亮呢!

更别说那公子哥儿锦袍领子口露出的半截中衣,连带着身上的锦袍全都白得晃人。

她们父女三人不是第一次来这里叫卖自身了,可是大丫敢笃定,她从没见过这样秀气的公子。

就像是画上翻下来的人,来到了现实中一样。

黄土灰尘扑了一脸的大丫突然脸色一红,公子真的好俊啊。

若是被他买了回去,也是福报呢。

“面黄肌瘦,骨柴如柳。

就你这连骨头都没长开的小屁股,怎么给别人生子传宗?”

而张永春的嗤笑此时又裹着薄荷味儿飘了下来。

任由眼前的公子哥手里的扇子挑着自己的下巴左右转了转,大丫看着那张俊脸上露出一丝微妙的表情来。

“不过这骨相倒是还算得上周正。”

大丫感觉冰凉的扇子轻轻从下巴下面抽走,又轻轻的在她的脸蛋上拍了拍。

“张嘴,让爷看看牙口!”

听了张永春的话,大丫赶紧张开嘴。

张永春本来做好了被恶臭熏了一脸的准备,毕竟古人都不用牙膏牙刷刷牙。

却没想到,眼前小姑娘的嘴里却没什么异味。

只是一口牙齿眼见着都松动了。

张永春心说,好严重的营养不良啊。

而大丫张着嘴,心里也激动起来了。

这年头,买卖人口的必要一步就是看牙口,防止你谎报年龄。

眼前的公子哥既然让自己张嘴,是不是下一刻就要把自己买走了

而下一刻,她就觉得嘴里被丢进了一块东西。

忽然在唇齿间漫开的一丝甜,让她下意识的闭上了嘴。

一双刚刚还浑浊不清的眼睛突然瞪得滚圆,甜味刺激起她大脑的奖励系统,分泌出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出现的多巴胺。

甜!

好甜!

是糖!

她的舌头尖抵住嘴里的硬块,淡淡的橘子芬芳更是炸得她耳膜轰鸣。

比几年前在庙会上闻过一次的饴糖还要香!

不,比那还要清冽百倍!

然后,大丫就准备把糖吐出来。

这糖对妹妹来说,比她更需要。

但是还没等她张开嘴,一句冷冽的话音传来。

“咽了。”

脖子底下的扇柄突然又往上一顶,大丫的嘴巴被顶的死死的。

眼前公子一双寒星一样的眼睛顶着她,让她的喉头不受控地滚动了一下。

嘴里的甜浆顺着食管滚进胃袋时,她听见自己干瘪的肠子发出活蛇般的蠕动声。

二丫在父亲怀里突然抽了抽鼻子,是她闻错了吗,为什么会已有橘子味道呢。

何木生的喉结也跟着二丫滚动,他在一旁看见的清楚。

那公子哥儿掏出糖时,是从怀里一个金色的小盒里拿出来的。

那物件不似人间该有的物什,倒像是城隍庙壁画里神仙捧的琉璃盏。

糖这种高热量结晶,除了能提供能量,甚至能止痛。

大丫觉得脑袋上都没那么疼了。

张永春看着眼前的小姑娘,手里的扇子一甩,歘拉一声打开,塑料扇骨上的血珠被甩在地上。

掏出一方老亲娘从坑多多买的化纤眼镜布手帕递过去,张永春看着地上的大丫,颐指气使道。

“给爷擦干净脸,你这花猫一样,爷看不清。”

大丫颤抖着伸出手去,接过张永春手里的手帕。

手帕一入手,她就心里一跳。

好滑啊!

当年爹爹带她去庙会上,年纪还小的她就曾经因为人多,摸到过一个贵人的衣角。

本来她以为那就是最滑的东西了,可是手里的这方手帕竟然更滑!

贵人家里,连手帕难道都是真丝织就的吗?

大丫觉得自己的这张贱脸配不上这幅手帕,但是既然贵人要看,她也只能咬着牙,用手帕将脸上的血渍擦干净。

看着这张倔强的小脸仰着头看着自己,手里紧紧地攥着已经变成花布的手帕,张永春点了点头。

大丫的骨相看得出来,生的到算是天生丽质,就是实在是饿得脱像了,显得不好看,跟小鬼一样。

不过长成啥样对他来说都无所谓,这俩是附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