轨道上那座黑曜石神庙,舰体表面缓缓裂开了成千上万道狭长的缝隙。
这一次,射出的不再是黑点。
是光。
密集如织的光束,从天而降,笼罩了东海市的一片城区。
但光束所及之处,没有爆炸,没有燃烧。
光束扫过一栋摩天大楼。
大楼没有倒塌,它像一块被烧红的玻璃,在无形的手中扭曲、拉伸,最终凝固成一个违反物理学常识的螺旋尖塔,表面光滑如镜。
光束扫过一条街道。
街道上奔跑的人群、行驶的汽车,全部在瞬间静止。
一个正在奔跑的男人被光束触碰,他保持着奔跑的姿势,身体的血肉色彩迅速褪去,变成了一种灰白色的石膏质感。
他成了一座雕像,脸上还凝固着逃离时的惊恐。
整片城区,在短短十几秒内,变成了一座死寂的、充满了诡异艺术品的城市。
所有生命,所有动态,都被抽离,被“重写”成了一种病态的、永恒的“完美”。
“混蛋!”
烈风双眼血红,化作一道灰色龙卷,冲向那些光束。
但他刚一接触,整道龙卷风就像被泼了水泥,瞬间凝固在半空中,变成了一座灰色的、扭曲的抽象雕塑。
千刃的身影在光束间闪烁,他挥刀斩向一道光束。
刀锋斩在光束上,发出金石交击之声。
光束没有被斩断。
千刃的刀锋上,反而被“雕刻”上了一层繁复的花纹,他感觉自己注入刀中的“理”,正在被强行“固化”。
“不要碰那些光!”张帆的声音在通讯中响起。
“这是法则层面的‘概念重写’!”
“老大!”零的声音再次传来,带着前所未有的恐惧,“我想起来了!‘净土’组织的宣传画!他们描绘的那个‘永恒世界’……就是这个样子!”
张帆看着那座被“艺术化”的死城。
他能感觉到,那些变成雕塑的人,他们的自由意志,他们所有的情感和记忆,都被抽走,变成构成这些“艺术品”的颜料。
他的右眼,那代表创生的纯金瞳孔,第一次燃烧起不加掩饰的怒火。
他瞬移到一座被“艺术化”的女人雕像前,左手的漆黑光芒涌动,强行将上面的“艺术”概念剥离。
雕像变回了血肉之躯,软软地倒了下去。
张帆扶住她,探入她的意识。
空地。
什么都没有。
没有记忆,没有情感,没有灵魂。
只剩下一具温热的、会呼吸的躯壳。
他的“寂灭”可以剥离“虚无”,他的“创生”可以重塑“存在”。
但他无法凭空创造一个被彻底“重写”掉的灵魂。
就像医生可以切除肿瘤,可以让伤口愈合,却无法让一个已经脑死亡的病人,重新拥有思想。
“苏曼琪。”
张帆的声音,冰冷得像一块铁。
“带着希望号,立刻撤出寂静屏障,进入跃迁准备状态。”
“老大?”苏曼琪愣住了。
“执行命令!”
张帆松开手,任由那具没有灵魂的躯体滑落在地。
他缓缓站起身,看着那座死寂的、诡异的“艺术之城”,又抬头看了看轨道上那座仍在散发着光芒的黑曜石神庙。
他第一次,感觉到了棘手。
这种“重写”,比“抹除”更彻底,比“寂灭”更让人绝望。
这不是病灶。
这是一个针对“自由意志”本身的,终极陷阱。
“这家伙,不是来杀人的。”张帆的声音在空旷的街道上回响。
“他是来办画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