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同时,信中也委婉地提醒,“倭人狡黠,其心难测,郡王与之周旋,当以大局为重,勿忘根本”,并强调“东海之事,关乎大唐海疆安宁,亦系郡王前程,望郡王与王特使同心协力,共克时艰”。
“殿下厚恩,慈虽万死难以报答!”扶余殷切地说道,随即话锋一转,面露忧色。
“只是,特使也看到了,如今‘济州’局势,外有强敌环伺,内有隐忧重重,‘海鬼’虽暂退,其势未损,那‘业皇’更是神秘莫测,慈……实在是夙夜忧叹,唯恐有负殿下所托啊。”
王玄策淡然一笑,目光锐利:“郡王不必过虑。殿下既遣玄策来,便是有心要彻底解决此间麻烦。我带来的三百儿郎,皆是以一当十的精锐,四艘舰船亦堪一战。
当务之急,是稳住阵脚,加强防御,同时,必须尽快查明‘海鬼’与‘业皇’之虚实。”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郡王此前审讯俘虏,除了‘业皇’之名,可还有其它线索?比如,他们通常在哪片海域活动?巢穴可能的大致方向?与倭国其他势力,除了已暴露的勾结,还有无联系?”
扶余慈沉吟片刻,道:“据那俘虏零星供述,‘海鬼’活动范围极广,北至新罗百济故地,南到琉球海域,皆有其踪迹。
但其老巢,据传是在‘鬼界诸岛’(也就是后世的冲绳,琉球一带。)某处,具体位置,非核心成员不得而知。
至于与倭国……佐藤介夫在此,或许是个突破口。他倭国朝廷内部,也非铁板一块。”
王玄策眼中精光一闪:“哦?愿闻其详。”
“倭国朝中,苏我氏与物部氏等旧族势力虽遭打压,但余威尚存,与掌握实权的中大兄皇子和中臣镰足一派,并非全然同心。
尤其是对于涉足朝鲜半岛事务以及对待大唐的态度上,颇有分歧。
佐藤介夫能代表倭王与权臣前来接触,本身即说明其身份特殊。
或许……我们可以利用其国内矛盾,获取信息,甚至……制造一些对我们有利的‘误会’。”
王玄策深深看了扶余慈一眼,此人对倭国内情的了解,比他预想的还要深入。这更印证了李承乾的判断,扶余慈绝非池中之物。
“郡王高见。”王玄策点头,“与佐藤介夫接触之事,可由玄策来安排。郡王当前要务,仍是加速采炼银矿,这是殿下最为关切之事,亦是我等在此立足的根本。
我带来的工匠,可协助郡王改进开采和冶炼之法。”
接下来的几天,王玄策带来的三百精锐迅速接管并加强了“济州”营垒的关键防务,他们带来的强弓劲弩和严明的纪律,让原本有些惶惶的人心安定了不少。
同时,王玄策以大唐太子特使的身份,礼节性地拜访了倭国使者佐藤介夫。
会谈在一种看似友好,实则暗藏机锋的氛围中进行。
王玄策代表李承乾,对倭国“关注东海安宁”表示了“赞赏”,但话里话外,也点明了大唐在此地拥有“特殊利益”和“维护海疆稳定的责任”。
对于“海鬼”和前隋遗脉之事,王玄策轻描淡写,称不过是一伙“假借前隋名号、祸乱海疆的匪类”,大唐绝不会坐视不理。
佐藤介夫则表现得极为谦恭,反复强调倭国对大唐的仰慕与友好,声称倭国朝廷绝无支持海寇之意,他留在此地,也是为了“协助扶余郡王,共御匪患”。
但王玄策能感觉到,对方在试探,试探大唐对此事介入的决心和深度,试探那座银矿的真实储量,更在试探扶余慈与大唐之间关系的紧密程度。
会谈结束后,王玄策更加确定,倭国方面绝不甘心只作壁上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