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本王不加九锡,便不得称帝?(2 / 2)

这个命令下去,还怕士兵作战不拼命?

随后,施怀德、吴鹤年等人也依次起身,汇报了各自的工作。

施怀德汇报了对原有官吏的考核与整顿,淘汰庸碌胥吏三十余人,提拔贤能者一十五人,并制定了详细的官员绩效考评办法。

每一份汇报,刘靖都认真倾听,并针对其中的细节提出问题,给出方向。

他时而将户曹的人口数据与兵曹的兵源问题联系起来,时而将士曹的基建与仓曹的经济联系起来,信手拈来,游刃有余。

众人这才惊觉,自家刺史对歙州每一项事务的了解,竟比他们这些主官还要透彻。

一种由衷的敬畏与折服,在每个人心中油然而生。

待所有人都汇报完毕,刘靖的目光再次扫过全场,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

“诸位的成绩,本官都看在眼里,铭记于心。歙州能有今日,离不开在座每一位的殚精竭虑。”

看着台下众人那一张张或激动、或震撼、或狂热的面孔,刘靖知道,他的目的,达到了。

……

与此同时,远在千里之外的北方洛阳,皇宫之内,却是一番截然不同的光景。

椒兰殿。

这里曾是历代皇后居住之所,殿内装饰奢华,空气中弥漫着龙涎香与女子体香混合的靡靡气息。

只是如今,这份奢华却透着一股腐朽的死气。

凤床之上,刚刚经历了一场云雨的何太后,面色潮红未褪,气息微喘。

她如同一株攀附巨树的藤萝,无力地依偎在朱温强壮如铁的胸膛上,那古铜色的肌肤上,还残留着她指甲划过的暧昧红痕。

她眼神空洞,望着那绣着金凤的床幔,心中充满了屈辱与绝望交织的麻木。

朱温一只手把玩着她柔顺的发丝,另一只手则肆无忌惮地在她丰腴滑腻的身体上游走,眼中满是征服的快意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厌倦。

对于这个曾经高高在上的前朝太后,他早已没有了最初的新鲜感,剩下的,更多是一种对皇权象征的蹂躏与占有。

何太后犹豫再三,终于鼓起勇气,用一种近乎哀求的语气,小心翼翼地开口。

“魏王……”

她的声音柔媚而脆弱,足以让任何男人心生怜惜。

“如今李唐势微,全赖魏王这等国之柱梁殚精竭虑,呕心沥血,才得以延续至今。”

她先是极尽吹捧,将朱温高高捧起。

“只是……祚儿他年幼顽劣,实在不足以执掌军国大事。”

她口中的祚儿,正是当今天子李柷,此前名唤李祚,继位后才改的名。

提到自己最后一个儿子,她的声音里多了一丝真实的悲戚。

她能感受到朱温的耐心正在耗尽,与其等到他挥起屠刀,不如自己主动献上一切,或许还能为儿子求得一条生路。

何太后顿了顿,感受到朱温放在她腰间的大手微微一顿,动作停了下来,心中猛地一紧,赶忙继续说道:“本宫与祚儿商议过了,有意……有意禅位于魏王。”

说出“禅位”二字时,她的声音几不可闻,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这意味着,她将亲手终结李唐近三百年的国祚。

“只求魏王建元称帝之后,能念在往日情分上,让我母子二人,寻一处僻静之地,安度晚年,本……奴便感激不尽了。”

为了活命,何太后甘愿低伏做小,口称奴,可谓卑微到了极点。

这番话,句句都说到了朱温的心坎里。

美人投怀,江山在侧!

再加上刚刚餍足,朱温只觉得浑身三万六千个毛孔都透着舒泰,豪情万丈。

他哈哈一笑,那笑声粗野而张狂,震得床幔簌簌作响。

他翻身而起,大手用力在何太后丰腴的臀上狠狠拍了一记,发出清脆的响声。

“太后放心!”

他满不在乎地说道:“待本王登基之后,定会封九郎为陈留王,让你母子二人,富贵终老!”

得到了这个承诺,何太后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一半。

她强忍着屈辱与恶心,脸上挤出一丝凄婉而顺从的笑容,再次温顺地伏了下去。

朱温心满意足地离开皇宫,走在冰冷空旷的宫道上,凛冽的寒风吹在脸上,却吹不散他心中的火热。

他回味着何太后方才的温顺与妩媚,越想越是得意。连她都被自己征服,这天下,还有什么是他朱三得不到的?

尤其是年前,那淮南的杨渥小儿,被自己一记虚晃,号称五十万大军南征,就吓得屁滚尿流,从江西撤兵,更是让他心中的野心与自信,膨胀到了极点。

他感觉自己就是天命所归的真龙,天下诸侯,不过是一群土鸡瓦狗。

他不想再等了。

什么狗屁加封九锡,什么三辞三让,他一天都不想再等。

他要立刻登基称帝,坐上那至高无上的龙椅,将整个天下,都踩在脚下!

于是,回到梁王府后,朱温甚至来不及换下朝服,便立刻召来了心腹重臣,枢密使蒋玄晖与宰相柳璨。

“本王欲效仿汉魏旧事,登基称帝,你二人以为如何?”

朱温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们,语气不容置疑,仿佛不是在商议,而是在下达命令。

蒋玄晖与柳璨对视一眼,心中皆是一沉。

他们立刻苦口婆心地劝道:“大王,万万不可操之过急啊。改元称帝,乃国之大事,当循序渐进。”

“如今大王已晋魏王,下一步,当加九锡,而后陛下三辞,大王三让,方才受禅。”

“此乃礼制,历朝历代皆是如此,如此得位,方显正统,不至于落下话柄与口舌!”

朱温一听这话,脸瞬间就沉了下来,心中的不耐烦如同火山般轰然爆发。

“狗屁规矩!”

他猛地一拍桌案,那厚重的实木桌案竟被他拍得发出一声巨响,震得桌上的茶碗都跳了起来。

“本王不得九锡,就不能做天子吗!”

他怒吼道,唾沫星子都喷到了跪在下方的蒋玄晖脸上。

在他看来,这些繁文缛节,屁用没有!

什么狗屁权谋,什么狗屁三辞三让,任何繁琐的规矩,在绝对的实力面前,统统都是纸糊的。

他朱温从一个吃不饱饭的反贼,一步步走到今天,靠的是拳头,是手中的横刀,是堆积如山的尸骨!

他始终贯彻着实力可以碾压一切的理论。

说实在的,若非敬翔与李振这两个心腹谋士三番两次地劝诫,早几年他就宰了唐昭宗,然后学自己的老上司黄巢,在长安登基称帝了,哪里还会等到现在?

不过,隐忍了三四年,他的耐心,此刻已经彻底被消磨干净了。

他没心思再陪这群腐儒玩什么繁琐的礼仪与规矩。

蒋玄晖被他吼得浑身一颤,顾不得擦脸上的唾沫,赶忙磕头道:“能!自然能!大王天命所归,何时称帝皆可。只是……只是按照规矩来,可堵天下悠悠之口……”

“住口!”

朱温暴怒地打断他,眼中杀机毕露,如同择人而噬的饿狼:“你等三番两次阻挠本王称帝,莫不是还心向李唐,意图延续李唐国祚?”

这顶大帽子扣下来,吓得蒋玄晖和柳璨魂飞魄散。

“大王冤枉啊!”

“臣等对大王忠心耿耿,日月可鉴!”

他们哪还敢再劝,连连磕头,赌咒发誓,表明忠心,直言回去之后,就立刻与百官商议大王登基称帝之事,绝不敢再有二话。

朱温见状,神色稍霁,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声,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让他们滚了。

待到蒋玄晖与柳璨二人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退出书房,寒风一吹,才发现背后的官袍早已被冷汗湿透。

两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尽的恐惧。

“蒋公,这……这可如何是好?”

柳璨的声音都在发颤:“大王他……他已听不进任何劝谏了!”

蒋玄晖脸色煞白,他扶着廊柱,勉强站稳,苦笑道:“你我伴君如伴虎,今日方知此言不虚。我等为大王办了多少脏活,毒杀先帝,坑杀朝臣……”

“本以为是泼天的功劳,如今看来,却可能是催命的毒药啊!”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朱温这种人,顺他者昌,逆他者亡,而且毫无底线。

今日拂逆了龙鳞,焉知明日会不会被当成弃子?

“那……那我们该如何自处?难道真要助他行此不顾礼法之篡逆之事?”

柳璨还抱着一丝读书人的幻想。

“不然呢?你还想去死谏吗?”

蒋玄晖惨然一笑:“柳相,事到如今,我们已无退路。上了大王的船,便只能随他一条道走到黑了。”

“明日,你我便联络百官,上表劝进吧。只求……只求大王登基之后,能念你我今日之功,给个善终。”

他说完,落寞地摇了摇头,佝偻着身子,消失在王府的阴影里。

那背影,再无半点枢密使的威风,只剩下一个预感到自己命运的将死之人的凄凉。

书房内,首席谋主敬翔与心腹李振,从屏风后缓缓走出。

敬翔的眼神有些复杂,他张了张嘴,似乎想劝朱温再忍耐一二,至少把流程走完。

可一旁的李振却不动声色地朝他微微摇了摇头,使了个眼色。

敬翔见状,只得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他太清楚自家主公的性子了。

此刻的朱温,对于称帝已经迫不及待,谁拦谁死。

任何劝谏之言,都只会引火烧身。

到底是顶级谋士,见事不可为,敬翔立刻转变了思路,不再劝阻,而是顺着朱温的心意,思考如何将这件事的利益最大化,同时消除隐患。

他沉声提醒道:“大王既然心意已决,那么……蒋玄晖,就不必再留了。”

朱温一愣,从暴怒的情绪中抽离出来,皱眉问道:“为何?”

蒋玄晖可是他一手提拔的心腹,如今官居枢密使,是他在朝廷里的黑手套,用得极为顺手。

许多脏活黑活,朱温都会示意让他去办,比如毒杀唐昭宗以及唐昭宗的九个皇子,再比如震惊天下的“白马之祸”,将数十名李唐旧臣扔进黄河,这些都是蒋玄晖一手操办。

这样一把好用的刀,为何要扔了?

李振上前一步,声音阴冷地解释道:“大王,正因为蒋玄晖为您办了太多脏活,手上沾的血太多,早已是人神共愤,天怒人怨。”

“您既然要建元称帝,开创新朝,自当一扫旧尘,彰显仁德。留下他,就等于时时刻刻在提醒天下人,您的江山,是怎么来的。”

敬翔接着说道:“此刻诛杀蒋玄晖,便可将以往种种罪责,尽数推到他一人身上。对外,可宣称是此人蒙蔽大王,擅杀大臣,如今大王明察秋毫,为国除奸。”

“如此一来,既能给那些心怀不满的李唐旧臣一个泄愤的出口,也能给天下人一个交代,彰显大王您的圣明。”

“这把刀,已经脏了,该扔了。”

“用他的死,来洗白大王您的登基之路,这是他最后的价值。”

朱温闻言,陷入了沉默。

他靠在椅背上,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扶手。

他有些犹豫,杀一个对自己忠心耿耿,又如此好用的工具,实在有些可惜。

见对方犹豫,敬翔知道必须再加一把火。

“大王可还记得,当年魏武帝曹操欲退兵,又恐乱了军心,便借故斩了粮官王垕,言其克扣军粮,以安军心。王垕何其无辜?”

“但为大业,一人之死,可安十万之心,值了!”

“如今蒋玄晖,便是大王的王垕啊!他一人之死,可安天下之心,为大王您换来一个清白无瑕的开国之君的名声,难道不值吗?”

这番话,如同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朱温心中最后一丝犹豫。

是啊,一个工具而已,用完了,脏了,扔了便是。

用他的命,来洗刷自己的“污点”,换一个开国圣君的名声,这笔买卖,太划算了!

思索再三,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咬牙道:“好!就这么办!”

说着,他便要转身唤门外的亲卫牙兵,去将刚刚离开没多久的蒋玄晖拿下,当场正法。

“大王且慢!”

敬翔却再一次开口,叫住了他。

朱温猛地回头,眉头紧锁,以为他又改了主意,脸上已露出不耐之色。

不曾想,敬翔却摇了摇头,那张古井无波的脸上,竟勾起一抹更冷酷的弧度。

“大王,如此直接杀了,效果不显,白白浪费了蒋玄晖这条命。不若将计就计,演一出好戏给天下人看。”

朱温来了兴趣,重新坐下,示意他说下去:“哦?说来听听。”

敬翔的眼中闪烁着毒蛇一般的光芒,他缓缓踱步,声音压得极低,仿佛在陈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可先命蒋玄晖入宫,让他去与何太后、小皇帝商议禅位之事。这是他的本职,他必不会怀疑。”

“而后,大王再亲率甲士,以搜查宫中奸细为名,闯入后宫。”

“届时,只需一口咬定,蒋玄晖与何太后通奸,秽乱后宫!人赃并获,将其当场格杀!”

朱温听到这里,眉头一皱,不解地问道:“为何要如此麻烦?直接杀了便是,何苦还要牵扯上何太后?”

敬翔冷冷一笑,那笑容让书房内的烛火都仿佛黯淡了几分。

“大王,此非麻烦,此乃一石三鸟之计!”

他伸出一根手指。

“其一,可名正言顺地诛杀蒋玄晖这把‘脏了的刀’。”

“他不是死于功高震主,而是死于淫乱宫闱,这罪名,让他死得毫无价值,更不会有人为他鸣不平。”

“这是为大王的新朝,献上的第一份‘清君侧’的投名状。”

接着,他伸出第二根手指,声音愈发阴冷。

“其二,皇太后与大臣私通,此等泼天丑闻一旦传出,可将李唐皇室最后一点颜面和法理上的正统,彻底撕得粉碎,让其名望扫地!”

“天下人只会觉得,这李唐气数已尽,宫闱之内竟龌龊至此,腐烂到了根子里。大王您取而代之,乃是拨乱反正,替天行道!”

最后,敬翔伸出了第三根手指,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凛冽杀机。

“其三,以此为由,大王便可名正言顺地以‘失德’为名,赐何太后一杯毒酒。”

“何太后一死,那小皇帝便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宫中再无任何可以倚仗之人,还不是任由大王您随意处置?”

“如此,不但禅位之事水到渠成,更永绝后患。这江山,才算真正稳了!”

一番话,说得朱温先是一愣,随即眼中爆发出骇人的亮光。

他细细品味着这其中的每一个环节,越想越觉得精妙!

杀一个蒋玄晖,却能同时毁掉李唐的声誉,除掉何太后这个最后的障碍,将篡位这件逆天之事,包装成一出捉奸除恶、清扫宫闱的正义之举!

高!实在是高!

“妙!妙啊!”

朱温再也按捺不住,猛地抚掌,放声大笑起来。

那笑声粗犷而得意,在空旷的书房中回荡不休,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欣赏与兴奋!

他欣赏的,不只是这计谋的恶毒,更是它背后那种将一切人和事都视作工具,用完即弃的极致效率。

这,才是他朱温信奉的行事准则!

他站起身,激动地来回走了两步,最后猛地一拍敬翔的肩膀,力道之大,让敬翔的身子都晃了晃。

“有先生一人,可抵十万大军!这天下,合该是本王的!”

他当即应下此计,心中再无半分犹豫。

至于半个时辰前,自己还在那张温软的凤床上,信誓旦旦地向那个可怜的女人保证,会让她母子富贵终老……

那又算得了什么?

妇人的哀求,岂能与他的帝王霸业相提并论!

在他朱温的世界里,承诺本就是最廉价的东西,随时可以为了利益而撕毁。

枭雄,从不为承诺所困。

那张刚刚还承载过他欲望的凤床,转眼之间,就将成为他献祭给权力的祭台。

而那个还对未来抱有一丝幻想的女人,也即将成为他登基路上,最后一块冰冷的垫脚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