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仲摇摇头:“募集流散是个好法子,但是太慢了。”
“季兄弟有法子?”
庄三儿等人双眼一亮。
铺垫了这么久,季仲终于进入正题,说道:“某年少时也曾闯荡过一阵,三山五岳,五湖四海结识了不少英雄好汉,若拉下脸面,倒也能召来数百人。”
刘靖大喜道:“季兄可算帮了我大忙。”
所谓的英雄好汉,不过是场面话,说白了,这些人都是崔家隐藏在暗处的势力之一。
毫不夸张的说,真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崔家顷刻间便能拉起一支数千人的军队。
而且,这支军队跟那些只有锄头柴刀的农民军还不同,皆是悍勇之辈,且军械齐备,再不济,也是人手一柄弓箭,一把横刀。
当年高欢能迅速崛起,就是得到了河北与山东世家的支持。
要知道,高欢没来河北之前,高敖曹麾下就已经有两三千骑兵了。
两三千骑兵啊,放在哪个时代,都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足以称霸一方。
公孙瓒割据一方,麾下白马义从也不过千余。
隋末那种群雄混战,英雄辈出的年代,罗艺三千骑兵,就敢自封幽州王。
李克用靠着五千沙陀骑兵,便能与朱温分庭抗礼。
庄三儿麾下二十余匹战马,就足以让刘靖垂涎欲滴,使用各种手段拉拢。
而这还仅仅只是一个渤海高家,加上范、卢、崔等大族世家,高欢能不崛起才是见鬼了。
季仲点头道:“既如此,明日某便召集他们前来。”
刘靖心情大好,端起酒杯:“来,走一个。”
他心里清楚,季仲的作用还远不止这些,一些隐形的帮助,时机未到,所以暂时没有显现出来。
毕竟,季仲背后站着的,是崔家这一百余年来精心布局经营的成果。
虽说只有极小一部分,也足以让如今的刘靖实力大增了。
男人么,吃点软饭很正常。
酒过三巡,刘靖正色道:“在场的诸位都是自家兄弟,趁着这个机会,我也给大家交个底。我乃汉室宗亲,心怀大志,今逢乱世,不甘久居人下,碌碌无为。今日我等能相聚一堂,既是缘分,亦是志趣相投,志同道合。”
甭管这会儿距离两汉过了多少年,汉室宗亲这个金字招牌,他就是好用。
据史料记载,自两汉至唐末,这七百余年间,打着金刀之谶造反起事的刘姓之人,足足有一百三十九人。
北魏永平二年,泾州沙门刘慧汪聚众反;永平三年,秦州沙门刘光秀谋反;延昌三年,幽州沙门刘僧绍聚众反;延昌四年,冀州沙门法庆聚众反;熙平元年,月光童子刘景晖谋反;孝昌元年,稽胡领袖刘蠡升在云阳谷称天子,改元神嘉……
从永平二年,到孝昌元年这短短十六年中,就有六起刘姓造反。
这还是北魏,没算南边。
因为南边的更多,关键有人还真成功了,那便是宋武帝刘裕。
这一百三十九起,皆有史料记载,算上没记载的小打小闹,至少有三四百起之多。
以至于到了唐朝,刘姓之人依旧还在前赴后继的造反,企图光复大汉。
贞观三年的刘恭、贞观十九年的刘道安、贞观二十年的刘绍、开元十三年的刘定高、开元二十三年的刘普会、开元二十四年……
杨贵妃的哥哥杨钊,因名字里的钊字,暗含卯金刀之意,被迫改名杨国忠。
要知道,那会儿可是开元年间,大唐最鼎盛的时期,是上下五千年唯一一个真正的盛世。
即便如此,李老四都还防着金刀之谶,可见老刘家的影响力。
季仲早就知道了,所以神色如常,但是庄三儿等人却还是头一回儿听刘靖自报家门,一时间,众人看向他的眼神,多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刘靖顿了顿,继续说道:“眼下有一劫,但对我等而言,亦是一次难得的机遇。若能闯过,那便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在此之际,我最后问一遍,诸位兄弟可愿跟着我闯一遭,开弓没有回头箭,若是不愿,我也不会为难,大家相识一场,好聚好散,我会奉上一份钱财,往后各走一方。”
“若是愿,那便饮了这杯酒,往后同甘共苦,卿不负我,我亦不负卿!”
“监镇何须问俺,俺自跟着监镇鞍前马后,出生入死!”庄三儿第一个表态,说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李松、狗子等魏博牙兵同样没有丝毫犹豫,他们早早便下定决心跟随刘靖。
季仲此刻心潮澎湃,这才是他追求的生活,只见他二话不说,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随后将酒盏重重拍在桌上。
见他们相继表态,刘靖目光落在吴鹤年与张贺身上。
吴鹤年把玩着酒盏,面带笑意道:“监镇,这可是掉脑袋的买卖,俸禄是否该提一提?”
“那是自然!”
刘靖哈哈一笑,将早已准备的布包放在矮桌之上。
使了个眼色,李松当即会意,伸手解开包裹,显露出里面的金银叶子。
刘靖招呼道:“愿意留下的弟兄,一人抓一把,就当做是安家费了。”
“监镇大气!”
庄三儿笑着翘起大拇指,旋即伸手抓了一把。
“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监镇诚不欺我。”张贺一仰脖,饮干杯中酒后,也伸出手探向金银叶子。
你一把我一把,价值近千贯的金银叶子,很快便被众人分完。
喝了酒,拿了钱,也都表明了态度,接下来该谈正事了。
只见张贺神色凝重地问道:“监镇方才所言劫难,不知是何?”
刘靖不急不缓地答道:“我与王家亲厚,你们应当清楚,杨渥与王茂章素有仇怨,短期之内便会对王茂章出手,我自然会受到牵连。”
闻言,吴鹤年思忖道:“王茂章为人忠厚,却非迂腐之人,杨渥若逼迫过甚,王茂章定不会坐以待毙,举兵起事已成定局。监镇打算追随王茂章起事?”
刘靖摇摇头,一字一句道:“先前说了,我不甘居于人下。”
张贺疑惑道:“监镇的意思是?”
他们虽打定主意跟随刘靖,可心里也清楚,眼下刘靖还很弱小,即便算上季仲召集的人手,麾下士兵也不足千人。
千人,不算少,可与杨渥相比,宛如皓月与萤火。
须知前两年安仁义与田頵起事,占据宣州与润州之地,麾下将士足有三万,即便如此,到头来还是被剿灭。
他们又能掀起什么水花呢。
刘靖不答反问:“王茂章麾下士兵万余,他若起事,你们觉得会如何?”
季仲率先答道:“润州距离扬州太近,位于江南腹地,根本守不住,一旦四面合围,破城是迟早的事儿。某以为,王茂章想活命,唯有投奔钱镠这一条生路。”
吴鹤年点点头,附和道:“不错,钱镠如今正在率兵攻打睦州,与陶雅交战正酣。正值用人之际,若得王茂章,必定会重用。既能竖起千金买马骨的大旗,又能得一员猛将。”
“季兄与吴兄所言极是,北上之路艰难险阻,反而南下更为容易。”张贺说道。
刘靖微微一笑:“你们说的,也是我心中所想。王茂章一旦南下,那么我们的机会就来了。”
“监镇计将安出?”
吴鹤年忙问道。
季仲、庄三儿等人也纷纷看向刘靖,目光中透着探寻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