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茉望着鸢尾一脸天真的模样,轻笑出声,指尖捻出那封未曾拆封的家书。
纸质挺括,封蜡印着江家独有的缠枝莲纹,沉甸甸的,哪有半分装着银票的轻巧。
“你当江家主是什么人?”她声音淡淡,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
印象中,这位名义上的养父向来算盘打得精,从不做亏本买卖。
这封信里,只会是比银票更重的麻烦。
江茉指尖一挑,利落挑开封蜡,抽出里面折叠整齐的信纸。
信纸是上好的宣州贡宣,墨迹浓黑,笔锋凌厉,正是江家主的亲笔。
江茉逐字逐句读下去,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面纱下的眉头微微蹙起。
信的开头先是几句无关痛痒的寒暄,问了问她在清梨别院的近况,又提了提江家的生意,语气看似关切,字里行间却透着不容置喙的命令。
读到中段,江茉的指尖微微一顿。
信中写道:“沈知府手握江州军政大权,其书房藏有私印一枚,乃批文决断之关键。汝既居于沈府,近水楼台,需设法潜入其书房,盗出此印,盖于随信附上之信纸,三日内务必办妥,速将信纸送回江家。”
后面的话没有明说,但那未尽之意,如芒在背。
江茉:“???”
让她去书房盗印章?
天呢。
也太看得起她了吧。
她至今为止连那知府的模样都没见过。
随信果然附着一叠裁好的空白宣纸,约莫五六张,边缘裁剪得整整齐齐。
江茉拿起一张对着烛光看了看,纸张细腻,隐有暗纹。
“偷印章?”鸢尾凑过来瞥了一眼,惊得低呼出声,“姑娘,沈知府的书房何等森严!您虽在清梨别院,可他一月也难得去几次,更何况书房守卫严密,这怎么可能办得到?家主也太过分了!”
江茉将信纸缓缓折起,指尖冰凉。
江州知府年轻有为,断案如神,在江州威望极高。
她虽未曾与他真正亲近,也知道那不是自己能随意招惹的人。
况且,她还在沈家手里捏着。
江苍山是真的不管她死活啊,从没想过万一事情败露,自己该如何自处。
“他从来都是这样。”江茉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淡漠到极致,“当年将我养在深闺,教我琴棋书画,不过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将我当作筹码送出去。如今送我到沈知府身边,又怎会让我安稳度日?”
她记忆中被送到清梨别院的那一天,江家主的话还犹在耳边:“你要好好侍奉沈知府,莫要坏了家族大事。”
啧。
所谓的“侍奉”,从来都不只是端茶倒水那么简单。
“那怎么办?”鸢尾急得团团转,“咱们干脆别理他!桃源居生意这么好,咱们攒些银钱,找个地方隐姓埋名,再也不回江家,不回清梨别院!”
眼见清梨别院的其他女子都放出去府了,说不定马上轮到自家姑娘,可不能让江家坏了好事。
偷印章抓到那是重罪啊。
江茉挑挑眉,捏着手里的信慢慢踱步,穿过桌椅,来到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