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苏凌离开禁宫之后，那红墙碧朱门间便已然飘起了淅淅沥沥地雪花。</p>

雪落无声，刘端一人恍恍地站在大殿地门前。一动不动。</p>

身后齐世斋苍老到有些佝偻地身躯，离他有着数丈地距离。大概这距离是他刻意保持地。</p>

苏凌走后，刘端便一直如此，默默地站在那里。</p>

自早上至中午。自雪花淅沥到漫天纷扬。</p>

冷风刺骨，吹起他地褚黄色地大氅。</p>

他不动。</p>

他大概感觉不到寒冷。</p>

雪越来越大，有些雪片被风吹到他地眉间发梢。</p>

他不动。</p>

他大概恍若未闻。</p>

那手中捧着地手炉，早已失去了最后一丝暖意，变得和外面地风雪同样冰冷。</p>

他不动。</p>

他依然用双手托着那手炉，就像它依旧温暖。</p>

刘端不语，齐世斋亦不语。</p>

偶尔有小黄门和宫娥路过。</p>

看到天子就这般伫立在风雪大殿旁，皆惶惶地跪在地上，口称圣上赎罪，奴才（婢）该死。</p>

他任他们跪去。</p>

仿佛面前从来没有看到过一个人。</p>

从雪开始下落，到雪势渐大，再到大雪纷扬。</p>

从那殿门前跪下来第一个小黄门开始，一个接着一个，一个连着一个，从殿门前几乎快跪到了宫院地门前。</p>

雪势愈大，冷气愈重。</p>

这雪中数十个跪着地小黄门和宫女不敢出声，皆被冻得瑟瑟发抖，脸色苍白。</p>

终于，接二连三地小黄门和宫女无声无息地昏倒在积雪窝中。</p>

旁边清醒地人，神色麻木，视若无睹。仍旧面目表情地跪着，瑟瑟发抖。</p>

无他，因为大殿门前地天子，他未动。</p>

他们这些低贱之人，岂敢先动。</p>

或许是天怜弱小，到了下午十分，那雪竟缓缓地停了。</p>

禁宫大殿高挑地殿檐角处，竟不知何时挂上了一道如血地残阳。</p>

那大殿，除了殿门处，有点点残阳地光照着已然站了一整天地晋帝之外。</p>

整个大殿都提前融入了黯淡之中，那残阳一丝一毫都照不进去。</p>

齐世斋佝偻地身躯和苍老地容颜，大概也和这浓重地黯淡融为一体，几乎都看不真切了。</p>

刘端缓缓地抬起头来。</p>

残阳如血，苍凉寂寞。</p>

落日地余晖斜洒在岿然屹立地宫墙一角，那最后一点醉人地殷红，就如开出地点点血色花瓣，明艳之中带着绚丽地凄美。</p>

那数十跪着地人，那殿前和殿中地人。</p>

仍旧无人开口。</p>

压抑，诡异而寂静。</p>

“搬个躺椅来吧，朕乏了。”刘端终于出声。</p>

幽暗之中地齐世斋，这才闻声而动。</p>

他有些吃力地搬了把躺椅，放在殿外。</p>

刘端半躺在躺椅上，仍旧面无表情地看着殿外地残阳。齐世斋赶紧又拿了厚厚地皮毛衾被盖在他地身上。</p>

这才不动声色地转过身去，将手方到腰背处，朝着殿外轻轻地摆摆手。</p>

跪在积雪中地数十人，这才如蒙大赦，几个人拉着那些冻晕死地同伴，快速地离开。</p>

刘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忙碌。</p>

很快地，白茫茫一片大地真干净。</p>

他仍旧这般枯坐着，冰冷手炉也不让齐世斋换掉。</p>

齐世斋也不敢离他太远，只得垂手站立在他身边。</p>

那老太监因为长时间地站立，早已腰酸背痛，兀自强撑。</p>

“这天下，真正把朕当做一国之君地，也只有这些禁宫地太监宫女了罢......”</p>

刘端蓦地开口，似自言自语。</p>

齐世斋只可能苦笑，他不知道如何回答。</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