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叫宋积云,宋家的嫡长女。
父亲温文尔雅,母亲娴静貌美。
上面还有一个大她五岁的兄长,总是把所有新奇的玩意儿第一个送到她手上。
她一直以为,自己会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姑娘。
直到那个叫卢诗晴的女人出现。
她打破了这一切。
卢诗晴是父亲的远房表妹,荆州卢氏的女儿。
宋积云听母亲身边的老人说过,父亲年少时,曾与这位卢家小姐有过一纸婚约。
只是后来卢家获了罪,满门被贬斥,流放到了烟瘴之地。
这桩亲事,便也就不了了之。
谁也没想到,十年后,她会回来。
卢家的人,在流放地死的死,散的散,只剩下她一个孤女。
走投无路之下,她千里迢迢地来投靠了宋家。
母亲心善,当即就将她留了下来。
“以后就把这里当成自己家。”
母亲是这么说的。
可她不知道,她引了一头白眼狼进了自己的家。
起初,一切都很好。
卢诗晴温婉柔顺,对母亲恭恭敬敬,对她和兄长也关怀备至。
她会亲手为母亲熬制安神的汤药。
她会耐心十足地陪着宋积云玩一整个下午的翻花绳。
父亲看着她,眼神里总是带着一丝怜悯与愧疚。
渐渐地,那丝怜悯,变了味道。
父亲留在母亲房里的次数,越来越少。
他陪着卢诗晴在书房下棋的时间,却越来越长。
家里的气氛,是从那时候开始变的。
原本总是充满欢声笑语的屋子,变得死气沉沉。
爹娘的争吵声,开始从紧闭的房门后,断断续续地传出来。
“宋文柏!你忘了你当年是怎么跟我说的吗?”
“诗晴她无依无靠,我们帮她一把,也是应该的。”
“帮?你要怎么帮?把你的正妻之位让出来给她吗!”
“你简直不可理喻!”
没过多久,一顶小轿子,从侧门抬了进来。
卢诗晴成了卢姨娘。
母亲病了。
整日整日地躺在床上,以泪洗面。
镜子里那张曾经明艳的脸,迅速地枯萎了下去。
有时候,为了能留住父亲。
母亲会在深夜里,用浸了冷水的手巾,一遍遍擦拭着她的额头。
母亲会故意把她折腾生病。
高烧,咳嗽,说胡话。
只有这样,父亲才会匆匆赶来,守在她的床边,满脸焦急地看着她。
也只有这样,父亲才会看在孩子的面子上,在母亲的房里留宿一夜。
宋积云躺在床上,烧得迷迷糊糊。
她能感觉到母亲冰冷的手,和滚烫的眼泪,一滴滴落在她的脸上。
她不懂。
但她知道,母亲很难过。
卢姨娘很快就有了身孕。
那天夜里,母亲抱着她,一遍遍地喃喃自语。
“他答应过我的。”
“他说过,一生一世一双人。”
“他说过,今生今世,我们一家四口就够了。”
“他为什么说话不算数……”
宋积云太小了,她不懂母亲的话。
但她能看见母亲的眼泪。
她能看见父亲落在卢姨娘肚子上时,那温柔得快要溢出来的目光。
所以她讨厌卢姨娘。
是她抢走了父亲。
是她惹哭了母亲。
是她肚子里那个还没出世的东西,要来抢走属于她的一切。
一个五岁的孩子,能有多大的恶意?
不过是把最原始的恨意,付诸于最直接的行动。
阴雨绵绵,压得人喘不过气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