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继续说什么，而是凝神看着周老。

“周老要唱什么歌？我不知道会不会弹。”王佳妮兀自懵懂，忐忑询问。

倒是这种憨憨傻傻的表情，再配上那张国泰民安的脸庞，让人心生安逸。

“我就佩服你这种人。”陈勇扫了一眼，见王佳妮没出现，便压低了声音戏谑道，“看片不快进，看片的时候不打；看完还没打出来；打完还能把片看完。”

两人忙了一会，收拾利索这才告辞。

“地上的蛤蟆死皮赖脸一大堆。”

“大妮子，你第一次登门，我没什么好送你的。”周老笑眯眯的看着王佳妮，“你的视频号我关注了，跟你一起拍個视频吧，怎么样。”

“准备的很充分，保证完成任务。”罗浩立正，笔直，长枪一般，严肃回答道。

然后忽然听到厚重的钟声悠扬亢长，被落日夕阳点燃的火烧云红彤彤的，宛如少年郎的心一般炽热。

狮子扑兔，一击必中。

912顾主任和颜悦色的同自己说话，王佳妮还是有点无法接受。

人和人真是不能比，顾怀明独自神伤。

仿佛罗浩不管做什么，老板都会无条件支持。不光用那张老脸支持，还要舍身进去，哪怕前面刀光剑影。

王佳妮会，但她没想到周老竟然也会这首歌。

“吉他的反义词是什么？”

“我是罗浩的女朋友！”

周老最后没用rap来收尾，而是右手握拳，敲在自己胸口，咚咚作响。

“嗯，辛苦老板。”罗浩没有客气，而是很认真的回答道。

像秦晨秦主任，任他怎么装逼，在罗浩面前也没有半点所谓的气势。

“行，我送你们回酒店。”顾怀明一路没说话，表情凝重。

“谁跟那帮老东西似的，一个比一个文盲，坐在禁止吸烟的牌子下面吸烟。”周老斥道。

周老坐下，手轻轻拂过吉他，“这是那年南疆留下来的，好多年都没碰过，本来和小苗说好了等我走的那天跟我一起烧了。”

老板今天的不对劲好像是有针对，但绝对不是柴老板。

周老不是在唱，刚刚摇滚范儿荡然无存，他似乎是一尊来自远古的神祗，对着挑衅在回击。

“可能。”罗浩认真说道，“但学术斗争半步都退不得。哪怕知道要输，也不能怂。”

“罗博士，你这可真是闹出太多事儿了。”顾怀明叹了口气。

与外放射治疗相比，内放射有着巨大的好处——精准。

了不起自己今年优青选不上。

“你说这雪白的银子都得沾点灰，谁的心里没有鬼！”

离开周老板家，顾怀明深深吸了一口气，“明天的答辩准备的怎么样？”

“哪里不一样？”

罗浩嘿嘿一笑，缩脖子不说话了，只是笑。

“大妮子，我看你视频里伱唱歌挺好听。”苗老拉住王佳妮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我家糟老头子年轻时候就喜欢这些东西，他今天是喝了点酒，来了兴致。”

听起来似乎在隔空骂柴老板，但却又似乎不是在diss柴老板，周老心底有一团怒火无处释放。

自己一个小小视频号，能接住周老这么一尊大神么？

罗浩微笑，看上去并不紧张，似乎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一切，尽人事而听天命。

“好好录视频。”周老严肃说完，随后转过头笑着和王佳妮说道，“大妮子，最近有首歌，新出的，我弹一下你看你会不会。”

几分钟的《南屏晚钟》余音绕梁，周老扬眉。

摇滚！

说着，王佳妮的眼睛里有星光万点。

苗老眉眼如丝，像是想起了年轻时的故事。

“踏实，正直，坚持，执着！”

知道陈娇病情平稳后，罗浩上床躺下，闭上眼睛开始琢磨明天的答辩。

但罗浩直接承认自己可能会输。

“？”

“啊，嗯。”王佳妮连连点头，连道谢的话都没说。

周老抬手，打断了罗浩的话。

“大妮子，我考你一道题。”罗浩见王佳妮紧张，笑呵呵的打圆场。

周老一巴掌拍在琴弦上。

王佳妮哈哈一笑，刚刚的紧张淡了少许。

顾怀明的描述带着一股子历史的尘埃味道。

罗浩凛然。

“罗浩，你该不会输的体无完肤吧。”陈勇有些担心。

这就是打铁还需自身硬。

苗老把事情定性，归为撒酒疯，罗浩听到后心里终于轻松了少许。

“糟老头子，把小孩子教坏了。”苗老斥道。

“什么？”

罗浩低着头，感觉有些不对劲儿。

看顾怀明神神秘秘的样子，罗浩愈发感觉事情不对劲儿。

“你说这天下的乌鸦它是一般黑！”

事情很难，但难也要做。

“今天可能不行。”王佳妮咬着嘴唇，“我得抓紧时间把视频做出来。”

粒子植入是内放射治疗，对身体的损伤几乎可以定义为微乎其微。

“你这是正经事，去吧。”周老招手，罗浩走到老板身边一矮身。

“要不就算了？”

“我也不想。”罗浩也有些愁苦。

“拿无知当本事，什么东西。”

男人跑进树林悄悄寻找爱人，匆匆忙忙，忙忙匆匆。

“咦？你紧张了罗浩？”陈勇端着盘子回来，见罗浩正襟危坐，惊讶的问道。

“不过看老板对大妮子还是蛮喜欢的，大妮子，你吃饱了么？”顾怀明笑问王佳妮。

虽然他早已经离开了临床第一线，只能看看热闹，看自己的学生主刀过过眼瘾，人生已至暮年。

“你说这天下的乌鸦它是一般黑！”

两人默默吃完饭，出门直奔答辩会场。

“？！”罗浩惊讶。

前后几十次放疗，很多患者的身体根本就撑不住。

“吃……吃……”王佳妮磕磕巴巴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苗老笑看王佳妮，这姑娘傻的恰到好处，没有那么圆滑。

周老也不啰嗦，和王佳妮对了对曲子。

天色渐晚，日已黄昏。

这种破梗放在这时候说出来，恰到好处，让荒谬打破对未知的恐惧。

“嗯。”周老白眉一扬，“我要不是当了医生，一定是顶级的音乐人，现在回想起来，还真是可惜。”

罗浩沉心静气，洗漱后坐在窗前看着帝都的夜色。

“哼歌？”

“嗡~~~”

苗老又拍了拍王佳妮的手，微微一笑，起身进屋帮周老找衣服。

尤其是刚刚试探了一下，要是没问题，等着自己的会是一个装逼的段子。

虽然周老不会做什么不利的事儿，但毕竟是一尊大神，再加上是国内心胸外科的顶级大佬，上学的时候“活”在教科书里的人物，最起码的敬畏总是有的。

“我是大学本科毕业！没多聪明，但也不笨好不好！”王佳妮把头发理顺。

除了肿瘤组织以外，其他脏器几乎不受线。

还没到答辩现场，罗浩就已经开始调整自己的状态，他要用最好的状态去面对答辩。

一说就是几十年前的事儿。

“没有，只是在调整状态。今天要答辩，可能有刁难。我把状态调整到最好，以免留下遗憾。”罗浩淡淡回答到。

“怎么？”

比原版要爆裂，王佳妮从一开始就没跟上。

“我约了……算了，跟你去吧。学术斗争，我光听说过，可从来没见过。今儿，可惜了。”陈勇叹了口气。

“嗯。”王佳妮点头，头发在夜风中飞起。

王佳妮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和罗浩一起捡桌子、刷碗。

把罗浩和王佳妮送到酒店，顾怀明深深的看了罗浩一眼，开车离开。

今天的罗浩不对劲儿，陈勇可不想触霉头。

青葱少年闭上了眼睛，长空荡歌，如当头棒喝。再一次醒来，若有领悟，缓步走出树林，抬眼看漫山落日余晖，恰似心底的爱。

周老拍了拍罗浩的肩膀，“去吧，我和老柴明天一起去看你答辩。”

歌词并不阳光，甚至带着点故作深沉的颓废与萎靡，可是从周老嘴里唱出来，就像是一个古老而又沧桑的故事。

“嗡~~~”

眼前的老人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中年大叔，风度翩翩，举手抬足之间魅力满满。

“学术上的斗争就这样。”周老淡然说道，“这次你让一步，下次他们就敢再进三步。小顾什么都好，可就是脾气太好了，少了点掀桌子的劲儿。”

“我去换件衣服，这把吉他你试一试。”周老把吉他交给王佳妮。

“据说是老板年轻时候风流倜傥，哪怕被说是资本主义的狗崽子，也没舍得放下吉他。”顾主任笑着说道，“苗老板管得严，嘘~~~”

“顾主任，老板要干嘛，您给通个气。”罗浩瞥了一眼里屋，低声问道。

“不知道，随便他唱什么，今天让他撒酒疯。”

“正经点。”罗浩没搭理陈勇跟自己开车，而是淡淡说道，“今天你跟我一起去，见一见学术斗争。”

不知过了几分钟，忽然间一股子强大的气息压的罗浩喘不过气。

可这次要面对的困难x10，说不定核医学那面要闹多少幺蛾子出来。

真要是王佳妮这时候站起来说几句社会、圆滑的话，她在苗老心里的评分会降很多。

“我都说不去了，你们能不能不这么烦。”陈勇在一边又接到一个电话。

他好像坐在驾驶位上似的，已经控制不住情绪，要开始破口大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