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在郑州惨败,河南各镇损失惨重,军将死伤大半的情况之下。
高谦的能力确实平平,但是高谦是一个识时务的人,是一个聪明人。
高谦心中苦笑一声,他的那些心腹,必然是有人已经转投到了陈望的门下。
杀高谦确实容易,但是高谦到底是河南的宿将。
虽说朝廷的诏令还没有下来,但是陈望却是已经开口说了。
在北国的时候,作为督师孙传庭给了陈望一柄尚方剑,让陈望去杀当时身为一镇总兵的陈国威。
哪怕是新任巡抚到达河南,在进剿的事情上恐怕也要依仗于陈望。
对于之后要自立门户的这件事,也在很早之前就已经透露。
原本高谦的心中还有些许别样的想法,但是现在却是再也生不出这样的想法了。
陈望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坐直了身躯,俯视着跪在地上连大气都不敢出的高谦。
高鸟相良木而栖,贤臣择明主而佐。
对于赵怀良这个时候提问,陈望其实心中还是颇为高兴。
“祥符,现在有多少的军兵。”
因为陈望眼下问出这句话,无疑是已经是侧面答应饶过了他。
“将军……”
宋献策所说的话,怎么会被陈望所知晓,还知晓的这么清楚。
高谦紧握着双拳,事到如今,为了能够保全性命,他也是彻底的豁出去了。
要是其他的总兵,其他的将军,高谦绝对不会有多少的畏惧。
“回禀将军,原本祥符有军兵四千众,都是从郑州败退下来的残兵,原本全都是骑卒。”
“此人能力平庸,意志不坚,心思不定,依卑职之愚见,留之不如杀之。”
所以很快,高谦在经过了一阵激烈的思想斗争之后,下令麾下的部曲真的向着万民军的军阵发起冲击。
陈望身躯微微向前,一手撑在膝盖上,一手靠在座椅的扶手,看着跪在地上高谦。
赵怀良垂下了头,心悦臣服道。
只是当陈望的眼神移来之时,高谦只感觉自己在陈望的眼中没有丝毫的秘密可言,他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陈望的眼睛。
“总镇……”
陈望微微颔首,先是赞同了赵怀良前面说的话,不过接着话锋微转。
宋献策当初在祥符,说动高谦的话语,陈望都知晓的一清二楚。
高谦能够听出自己话里的第一层意思,也必然能够听出第二层意思。
郑州之败后,如今整个河南,陈望麾下的兵马最多,势力也最大,官职也是最高。
等到高谦回营之后,细细回想这两句话,只怕会再度惊出一身冷汗。
逃到开封城外的明军,无一例外全都是骑兵。
高谦的喉头涌动了一下,他想要辩解。
除了将军一词变成游击之外,陈望所说的话和宋献策所说的话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区别。
万民军已经是败了,高谦不想陪着万民军一起跌入谷底,一起陪葬。
“你是想问,我为什么不杀高谦,而是要留下他对吧。”
但是话到临头,高谦最终还是没有能够说出口。
明知不合情理,但是陈望仍然奉令。
“你觉得高谦此人如何?”
如今开封城中内的军政名义上虽然还是巡按高名衡管辖,但是实际上却已经是被陈望接管。
当时在陈望领着汉中军的骑兵转向之时,高谦便已经是知道情况不对。
“毕竟是外兵,你明白我的意思。”
陈望没有转头,只是低头饮了一口手中的茶水,缓缓道。
祥符县如今的溃兵都是骑兵,没有步兵。
赵怀良眉头微蹙,沉吟了片刻之后,回答道。
恩威并行之下,高谦绝对再也生不出任何反叛的心思。
高谦没有狡辩,而是选择了求饶,确实是救了他自己一命。
高谦跪伏在地上,密密麻麻的冷汗正从他的手心手背还有身上不断的渗出。
大帐之中寂寥无声,落针可闻。
陈望笑了一笑,并没有直接正面回答赵怀良这个问题。
他存在的价值大于死去的价值,他就可以活着,仅此而已。
当时在帐中,要么是他的心腹军校,要么便是他的亲卫侍从。
但是现在坐在上首的不是别人,而是陈望。
但是现在高谦这样的识趣,也陈望有了一个更好的办法。
“如若将军不弃,日后卑职愿唯将军马首是瞻,为将军门下走狗,计功补过!”
“将军大恩,卑职……卑职……卑职必定牢记于心!”
本来陈望的打算,是杀了高谦,暂时直接接管如今驻扎在祥符的这一支溃兵,后续找寻机会再行安排。
不知道为什么,一股寒意从高谦的心底身处缓缓升起,他有一种感觉,要是后面的话说出口了,他也就离死不远了。
“数十年后,高游击再度回忆此时,必然会感谢今朝自己,做出此番抉择。”
等到高谦离开了帐内,一直站在一旁的赵怀良这才走上前来。
陈望的目光淡漠,高谦无论是杀还是留,其实都不过是一念之间的事情。
高谦想要辩解说是自己只是和李岩虚与委蛇,假装答应李岩的要求,使其掉以轻心,然后再在最后的关头突然发起进攻。
“地上凉,起来答话。”
“现在还有三千八百多人,合用的战马只剩下了三千一百多匹。”
从地狱到天堂,一切都只是因为陈望轻飘飘的几句话。
高谦的家丁没有多少阵亡,大部分阵亡的骑兵都是其余各营逃到祥符的残兵,他只是将他们统合了起来。
“将军早些休息,卑职先行告退。”
“卑职……告退……”
“高鸟相良木而栖,贤臣择明主而佐,背暗投明,古之常理。”
能力平庸并不要紧,这个世上多的是能力平庸的将领。
陈望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将目光重新放在了案桌上的信件之上。
万事具备,只欠东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