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分钟后，雪花散去，露出了白宫椭圆形办公室内，新任总统那张憔悴不堪、写满了焦虑的脸。

“亨利，情况怎么样？他们答应了吗？”

总统的声音因为紧张而显得有些急切。

沙利文深吸一口气，用一种尽可能平静的语气，将约瑟夫那三个堪称“灭国级”的羞辱条件，一五一十地，向大洋彼岸的总统复述了一遍。

“……第三，拆除自由女神像，为他，约瑟夫本人，立一座纯金的雕像。”

当沙利文说完最后一个字时，视频通讯的另一端，陷入了长久的、死一般的寂静。

紧接着，一声响彻天际的、野兽般的咆哮，从扬声器里传了出来，震得在场所有人的耳朵都嗡嗡作响。

“他妈的！这个该死的、屠夫！刽子手！魔鬼！他怎么敢？！他怎么敢提出这种条件？！”

屏幕上，新任总统彻底失控了。他将办公桌上的所有东西都扫落在地，疯狂地用拳头捶打着墙壁，如同一个被逼入绝境的疯子。

“让他去死！让毛熊去死！我们就算是战至最后一人，也绝不接受这种屈辱！绝不！”

看着屏幕上那张因为极度愤怒而扭曲的脸，沙利文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知道，说服一个已经被逼疯的人，比在谈判桌上与约瑟夫周旋，要困难一百倍。

他等待着总统发泄完，才用一种近乎哀求的语气，缓缓开口。

“总统先生，请您……请您冷静下来。听我说。”

“我们现在所承受的屈辱，与我们这个国家即将面临的灭亡相比，又算得了什么呢？”

“您的个人荣辱，我的个人荣辱，在座所有人的个人荣辱，与我们合众国两百年的基业，与我们数亿同胞的未来相比，又算得了什么呢？”

“总统先生，请您想一想。国家的存续，永远是第一位的。只要我们这个国家还在，只要我们盎格鲁撒克逊民族的核心还在，我们就永远有东山再起的机会。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可是……”沙利文的声音变得更加低沉，也更加具有说服力，“一旦我们拒绝了毛熊，国家彻底分裂，龙国扶持的那些独立州，将会在我们的土地上，建立起一个又一个亲近他们的政权。到那时，我们将彻底失去翻盘的机会。我们将不再是输掉霸权，而是输掉整个文明！”

他的这番话，如同一剂强效的镇定剂，让屏幕那端几近疯狂的总统，逐渐冷静了下来。

是啊，个人的荣辱，终究比不过国家的存续。

如果为了自己一时的颜面，而让整个国家万劫不复，那他将成为比任何一个战败总统都更加罪孽深重的、真正的千古罪人。

“那……那你的意思是……要我答应他？”

总统的声音颤抖着，充满了不甘和痛苦。

“不，总统先生，不是全盘答应。”沙利文的眼中，闪烁起谈判专家特有的精明光芒，“约瑟夫开出的这些条件，只是他的漫天要价而已。他要的，是名利双收。而我们，则需要在不触及他核心利益的前提下，为我们自己，为我们的国家，争取到最后一丝尊严。”

“我觉得，我们可以努力一下，将这些条件，降低到一个……我们虽然屈辱，但至少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

“比如，”他开始快速地思考起来，“承认制度竞争失败，这个关乎到他们意识形态的根本，恐怕很难改变。但是，我们可以将措辞修改得模糊一些，比如承认‘资本主义制度在现阶段遇到了暂时的、严重的困难，需要借鉴赤色战线制度的成功经验来进行改革’。”

“比如，让您亲自去莫斯科演讲，这个羞辱性极强的条件，我们可以坚决拒绝。”

“但是，作为交换，我们可以同意，在国内的媒体上，进行一次由您主持的、对鹰酱过去霸权主义行径的‘深刻反思’。”

“再比如，那个最过分的、拆除自由女神像的要求。这绝对不可能！这是我们鹰酱精神的象征！我们可以告诉他，如果他坚持这个条件，那我们宁愿选择战争。”

“但是，作为补偿，我们可以同意，在华盛顿特区，为他在一处不那么显眼的地方，修建一座规格稍小一些的纪念碑，以‘感谢’他对维护世界和平所做出的‘贡献’。”

“总统先生，”沙利文的语速越来越快，思路也越来越清晰，“谈判的艺术，就在于妥协和交换。”

“只要我们能保住国家的统一，保住我们最核心的利益，一些表面上的、暂时的屈辱，是可以承受的。您觉得呢？”